孟策舟皱眉,余光突然瞥到五楼窗户有个紧张的人影一闪而过。紧接着,他便看见一个穿着西装、身材颀长,长相看起来彬彬有礼的男人走来。

  林少川。

  见了他,林少川嘴角弯了一个恰好的弧度:“孟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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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景年的外婆和外公很相爱,在外婆住的那所别墅院子外几步远,有一江水,两侧种满了高高的芦苇。

  听说是外公生前亲手给外婆种的。

  外婆经常带他去吹风,小时候他不懂一堆枯草有什么好看的,所以每次都会无聊到睡着,然后外婆再轻轻把他背回房间。

  现在看不到了,却才忽然明白。

  那江边长满高高的芦苇飘扬,是外婆的思念化作一阵风,一靠近便开始轻轻的摇。

  恍惚间,他仿佛也化作那阵风,掠过星空下的芦苇。看到别墅里,外婆坐在空荡的房间以泪洗面、向来以强硬一面示人的母亲折弯了腰背,抱着他的照片抚了一遍又一遍。

  他找了很久,没有在里面找到自己,只看到那些从小照顾他的保姆和管家脸上都拢了一层悲伤。

  他想伸手安慰,但她们仿佛看不到,偷偷转过去抹眼角。

  “……”

  “妈妈?”

  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猛地睁眼,场景已经换了另一副画面。

  富丽堂皇的吊顶,壁炉生着暖热的火源,窗外,光秃的枝丫挂上一层厚厚的积雪,白皑皑一片。

  这是哪?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他捂着泛痛的额头,撑着坐起来,耳边安静的可怕。

  “小、小少爷。”

  听到熟悉的称谓,他惊醒般望去,但是一个陌生的保姆,端着汤盅走来。

  “这是刚煨了一个半小时的鸡汤,您喝了吧,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吩咐。”

  林景年几天没开口说话的嗓子嘶哑道:“这是哪?我睡了多久?”

  “这是孟总的宅子呀,您当时在游轮晕倒被送来了,小高特助派来了孟总的私人医生给你诊治的,现在已经是第五天了。”

  “呃、小少爷,您刚醒,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需要我叫孟总来吗?”

  小保姆抱着木托盘,雀跃道。

  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说话,小保姆弯腰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小少爷?”

  可形容枯槁的青年仍没动静。

  小保姆害怕了,颤巍巍地连叫好几声,那人才有了一点反应,茫然抬头:“我吗?”

  “呃、我叫了好几声呀。”

  林景年皱眉:“抱歉,我耳朵被子弹扫过,现在还有点耳鸣,你刚才说什么?”

  “问要不要喊孟总来。”

  林景年眼神闪烁,差点忘了,自己是被孟策舟压来的“犯人”。

  他鼻尖酸热,轻轻摇头:“他真想见我?恨死我还说不定,有什么好叫的。”

  “那,不叫?”小保姆见他情绪起伏,抿嘴识相地离开了。

  窗外还在飘雪,玻璃窗氤氲一层水珠。

  坐在病床的人没有什么反应,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而显得眼珠更加漆黑,嘴角干裂,整个人都拢上一层灰败。

  而这一副景色被锢进一块四四方方的玻璃里。

  孟策舟在门口站了一会才离开,路上,问那个小保姆:“都说什么了。”

  小保姆一五一十地叙述,中途还提了一嘴他叫林景年好几次的事。

  “这件事先不用告诉他,既然不想见我,那就一直关着吧。”

  孟策舟身形路过客厅微顿,片刻之后捞起被扔在沙发的外套就走了。

  对他的到来屋内的林景年浑然不知,失落地望了会窗外,突然瞥见门口有道黑影闯进来,仔细看才发现是车太田。

  他连外套也来不及拿,随便套上鞋就往外跑。

  小保姆看见他焦急从楼上跑下来再跑出去,手忙脚乱地抓起伞就跟上去:

  “小少爷,外面冷啊!”

  林景年哪顾得上这些,推开同样追来的保镖,被冻得通红的手指抓住铁门,晃了几下才发现是带锁的。

  他扭头厉声:“打开!”

  保镖面露为难:“没有孟总的命令,我们不能打开。”

  从林景年的角度,只看见他张嘴,却听不到说了什么,他下意识捂向右耳,呢喃:“我耳朵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