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策舟的声音很沉,仿佛是从古井深潭中悠悠传出的晦暗声,其实细听,尾音确实难以压抑的痛楚。

  “我没,我、”

  林景年张张嘴,却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能辩解的。

  于是,他赌气似的问孟策舟:“一句话,想害你的人不是我。你信不信?”

  孟策舟甩开他的脸,倏然起身。

  在清晨亮金的光线中,他微微眯眼,视线从穿过潮湿的空气,在众人簇拥中径直落在舷梯下,那艘沉没半截的游轮。

  徐徐涌出黑烟飘向半空,好像宣告船艇的死讯。

  孟策舟答非所问,漠然道:“带走。”

  这就是不信了。

  林景年眼圈肿胀,憋了半天的眼眶滑落泪滴,混着血水嗒嗒掉在甲板,右耳火辣辣的痛楚再度袭来。

  一刹间,他好像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单单一条“穿越”,在孟策舟心里已经无异给他宣判了死.刑。

  孟策舟不信,再怎么解释都是徒劳。

  他没了挣扎的理由,只沉默的流泪,整个人狼狈地被黑衣保镖压着离开。

  路过孟策舟时,看到林景年头顶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半边身子都被鲜红的血浸染,一张煞白的脸庞,血淋淋的伤口显得触目惊心。

  其实这会林景年全凭意志力撑着了,伤口处的剧痛早已麻木,手脚被吹得没有一丝温度,连为自己辩解的念头都非常模糊。

  落在孟策舟眼里,则是另一种刺痛。

  “自作自受。”他已经痛到连现在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了。

  依靠身体本能,他脑子里只剩下无边的恨意与怒火。

  不知道林景年有没有听到,离开时,扭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那一眼,非常无力。

  “嘁,他还不服气。”白茶翻了个白眼,忿忿道:“我们都差点全军覆没,现在他只流了点血,也太损失不对等了吧。”

  孟策舟偏头,射.来一道锋利的目光:“不满意?”

  白茶一惊,低头:“没有。”

  一行人登船许久,也派人在各个房间里找了一圈子,除了商知许提前安排下的哪些人,什么都没有。

  “刚才这里发生了动乱,林景年头上的伤就是来自于此,方才那群人都已被警察带走了。”高毅挠头:

  “奇怪了……许执没被带走,但我们没找到他,之外还有林少川一行人。难不成这船里有密室?”

  孟策舟:“继续查。”

  一群人有条不紊地控制现场,孟策舟站在船首,凝视甲板上那滩被海水冲淡的血痕。

  那道孤单的背影与稀薄的朝霞化作一幅油画,渐融进无端海面,渲染出浓郁的落寞。

  为什么人人都要他死?

  为什么偏偏是他?

  有那么几秒,他胸口紧绷到僵硬,连呼吸都被完全堵塞。

  “啊啊啊啊!有人、有人跳楼了!死人了、死人了、”

  “啊啊啊啊啊!!!”

  “快,快来人!”

  “……”

  身后一阵骚乱,高毅忙不迭地赶来:“孟总,许执死了。”

  孟策舟敛了眉眼:“怎么回事?”

  “没查明,看样子不像自.杀,从五楼掉下来的,刚才差点砸到林景年他们。现在已经控制了现场。”

  -

  一把墨色、刻着繁复花纹的塑胶套的匕首,赫然插在胸口,许执已经毫无生息地躺在甲板。

  是在离林景年几米远的地方摔下来的。

  看清脸的那一刻,他瞳孔猛缩,张着嘴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林景年奋力推开攥着他的保镖冲过去,半道却因体力不支而腿下一软,摔晕在地。

  昏厥前,他模糊的看到走动的人影里,许执那只灰败的手掌。

  “许……执……”

  他已经没有力气悲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孟策舟匆匆赶到,那些人已经开始清理现场,林景年被救生艇带着提前离开游轮。

  高毅问道:“孟总,林景年的事我们不好拿主意,呃、他现在伤势过重,要不要直接送到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