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鲁卡浑身散发着杀气, 咒力几乎是抑制不住地从「ROXASS」的剑锋中涌出,瞬间撕裂了天元的衣袖,几乎要威胁到他的身体。

  「不死」的术式很强, 这个术式给天元带来了如今的地位, 每一个被使用出来的「账」都是他的眼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全知”的。

  他几乎是咒术界的“神”。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战斗力多么强大, 并不是谁都能像五条悟一样成为一个五边形战士的。

  所以在几乎任何情况下, 天元身边不会毫无防备。

  保护他是咒术师们高于一切的潜在任务。

  门外那些咒术师被鲁卡击倒了,但新的咒术师一定已经在路上。

  有栖川桥并不为此感到担忧,他的另外一部分就在那个队伍中,他准确地掌握着一切。

  而另一边的速度并不够快, 东京高专距离薨星宫仍然有一段距离。

  他得想办法拖一点时间, 让一切发生得恰到好处。

  “你最好重新整理自己的言辞。”鲁卡「斩」的术式紧贴着天元的皮肤,如果他想,他可以轻易地切开那里的血肉,让猩红的液体铺满地面。

  啊——他不能确定那些液体会是猩红的。

  那些漫长的岁月,早已扭曲了天元的身体和咒力。永生是一种诅咒,而天元拥抱了这种诅咒。

  “鲁卡, ”衹王夕月的手轻轻放在鲁卡持剑的手腕上, 他的力气并不大,却仿佛在力量上占据了上风,鲁卡的剑随着他的动作垂了下来, “没事的。”

  “他不应该那样说你。”鲁卡的手抚过夕月的脸庞,“你只是你自己, 不是任何人的附庸。”

  “我知道,”衹王夕月没有任何排斥, 将自己的掌心覆盖在鲁卡冰冷的手背上,那个隐隐发光的纹路也越发明显起来,“我已经做出了决定,只是……我自己,而不在任何一方。”

  “你不孤独,你不是一个人。”鲁卡坚定地说道。

  夕月笑了出来,眼睛中流露着温润的情绪,“我知道,我有你在我身边。”

  他们二人组成了只属于彼此的阵营。

  “不属于任何人?”天元仿佛并不关心自己的生死,而是津津有味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属于祗王泠牙,甚至连天白也抛弃了吗?”

  “我没有抛弃天白先生,我依然、很尊敬他,非常尊敬。他……经历了很多。为了照顾我们,照顾所有的「戒之手」,为了守护一切。”衹王夕月垂眸,眼睛里的憧憬并非作伪,“但是——时间扭曲了一切。天元先生,你的话一定能够明白的吧,时间是一种无情的东西,他会让人迷失、让人偏执、让人……傲慢。”

  天元的四只眼睛无序地转动着,接着便一齐集中到了衹王夕月的身上,看着对方柔软却坚定的眼神,他收缩着自己的咒力,“我明白,你把「不死」看作是一种诅咒。”

  “不,”夕月摇了摇头,“术式只是术式,真正诅咒人的,是没有尽头的时间。而你的术式,只是恰好撞在了这个诅咒上而已。”

  天元在漫长的时间里,一定思考过许多哲学问题,如何在变换的时代和沉积的记忆中定义自己无疑是最重要的那个。

  能够活到今天,还运作良好,他绝对不会怀疑自己存在的合理性。

  甚至,他不会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合理性。

  “也许吧,”天元并没有直接反驳,有些事实是无可避免的,“我或许就是因为这种诅咒,所以成为了咒灵。但光需要黑暗来对应,我只是承担黑暗的部分。”

  如果没有天元,便不会有堆积的咒力,也便不会有强大的咒术师。

  他的「账」就像是一个倒扣着的碗,将逸散的力量集中起来,供应给所有咒术师,甚至是培养着每一个咒术师的后代。

  “没错。”衹王夕月带着有栖川桥的口吻说道,“然后英雄会造就自己的敌人。”

  咒力是无主之物,足够的咒力浓度培养着咒术师,也便会孕育新的咒灵——它们就像是被放在了咒力天平的两端,命运会推动他们趋于平衡。

  这是超越一切实力的自然规律。

  “而一切就沿着命运运转,既然是平衡的,那为什么要打破他呢?”天元看着鲁卡手中的「ROXASS」,他知道对方今天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杀死他。

  他没有正面反抗的力量,所以才会愿意在这里扯皮。他要等待自己的增援,巧合的是,有栖川桥也需要等到足够的见证人。

  “因为‘规则’自己想要打破它,否则,你以为伏黑甚尔是为什么而出生的?”衹王夕月的言语没有一字谎言,“以你千年的经历,过去曾经出现过像伏黑甚尔那样强度的天与咒缚吗?”

  这个世界的人或许看不到更深层次的东西,但是作为被派遣的专员,有栖川桥却站在上帝视角,能看清一切。

  果然,天元的眉头皱了起来。

  “没有。”鲁卡见他不说话,便帮夕月捧了场。

  “你有想过天与咒缚为什么会有强度之分?天与咒缚——顾名思义,就是与‘天’的「束缚」,是一种等价交换。只有无与伦比的咒力,才能交换无与伦比的身体,”衹王夕月向前一步,眼神执拗,“伏黑甚尔先被赋予了无与伦比的咒力,然后又用这股咒力交换了无与伦比的身体,隔绝了一切咒力、脱出了你制造的宿命轮回——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他尚未出生之时。”

  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孩子,如何能够进行「束缚」?

  伏黑甚尔自己根本无法做到。

  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无法选择自己踏入那一个宿命圈,也更无法逃避自己的命运。

  “你认为‘天’是什么?这个世界没有神的存在,”而天元也不会成为那个“神”,“真正主导世界运行的,就是「规则」、是自然法则——它就是‘天’。”

  有栖川桥感受着碓冰愁生和莲城焰椎真的位置,借衹王夕月的口向天元袒|露,“而它,拒绝了你,激烈地拒绝了你的一切——那就是我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