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煦洲很难忽略黏稠的声音, 还有余藻滑下去的手。

  有时候太听话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孟煦洲接受的教育算不上循规蹈矩,严柘也说过很多次以你的相貌,任何方面太正派都言行不一。

  朋友多年, 也会好奇孟煦洲是否会有失控的时候。

  孟煦洲之前不知道, 他一直克制, 忍耐,就怕好不容易得到的人因为他出现伤口。

  但余藻却不愿意这样下去了。

  他似乎更想侵吞孟煦洲。

  余藻在别人眼里冷冷淡淡, 不会撒娇, 安全感阈限很高的人一旦抵达安全的地方就会无限释放。

  撒娇不会因为多年的压抑生疏。

  和孟煦洲在一起的这些日子, 是余藻最没有负担的生活。

  他的手摁着孟煦洲, 在要力竭的最后一刻被男人托起。

  孟煦洲扯掉了领带,望进余藻被泪水打湿的睫毛,他们彼此都很狼狈, 余藻攀着他, “哥哥,你在这里。”

  纯净的眼眸被欲望浸染,几乎和孟煦洲失控的梦境重合。

  忍耐的界限一旦冲破, 肢体接触障碍的人一生只能拥有一个人,也不想浪费这样的瞬间。

  余藻颤抖的声音都被卷走,他无法抽离,只能被人摁向更深处。

  ……

  余藻迷迷糊糊醒来过一次,他能感觉到孟煦洲在给他洗澡, 男人动作温柔,把余藻放到床上后似乎要离开。

  余藻抓住他的衣角,问:“你去哪里?”

  外面已经天黑了, 余藻不知道具体几点,和他一个沐浴露味的男人俯身吻了吻他的眉心, 又探了探余藻的体温,“小荳没和朋友见面。”

  “他们家临时有事,给我发消息,我没看到。”

  “小荳说他还和贺饮一起。”

  余藻这才想起他俩把孩子忘了,他要起来找手机,孟煦洲说:“我去就好。”

  余藻也说不上自己是疼到爽还是爽到疼,他默默地看着孟煦洲穿衣服,喊了声他的名字。

  孟煦洲又走了回来,他坐在床沿,似乎也舍不得现在走。

  余藻卷起被子,他眼皮打架,说话嘴巴都疼,“你快走吧。”

  男人失笑,“你叫我的名字,又让我走?”

  余藻闷声说:“我也想和你一起去接小荳。”

  晚上十一点多,贺饮发给的余藻的照片是孟荳玩乐器的照片。

  说这小孩精力好旺盛啊,还挺有音乐天赋的。

  余藻又伸手推了推孟煦洲:“快去吧,很晚了。”

  孟煦洲:“好。”

  余藻睁着眼看他离开,男人关了灯,在门要关上的时候又走进来。

  黑夜里亲吻落在余藻的脸颊,余藻直接抱住孟煦洲,“还是一起去吧。”

  偷吻的人失笑:“你不舒服。”

  余藻:“也还好,体力活不是结束了吗?”

  他打开灯,“让贺饮等了这么久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小荳这个年纪应该早点睡觉的,我……”

  他套上薄毛衣还嘶了一声,孟煦洲看了过去,余藻拉下衣服,拿过孟煦洲递过来的裤子,问:“有创可贴吗?”

  孟煦洲:“还是别去了吧。”

  余藻:“不要。”

  他声音嘶哑,心知肚明为什么要贴,也知道是自己要求的。

  不久前两个人身体交缠,本该陷入睡眠的事后还要一起去接孩子,暧昧混着尴尬,余藻脑子里全是自己主动的画面,他摇头说:“要去。”

  孟煦洲没找到创可贴,余藻换了一件衣服,T恤外套着孟煦洲的毛衣,纯黑色的质感异常,男人背着他下楼,余藻小声问:“外婆回来了吗?”

  孟煦洲点头,“她的小包放在沙发,应该早回来了,还不知道小荳不在。”

  两个人鬼鬼祟祟,孟煦洲走路声音很轻,余藻抱着他的脖子闷笑,直到坐上车才问,“哥你之前也这么鬼鬼祟祟过吗?”

  孟煦洲跟着贺饮发给余藻的地址开车。

  他穿着余藻同款的毛衣,一个灰色一个黑色,胸口的刺绣都是一样的。

  只是余藻肩宽撑不起来,像是目前实名流行的超大宽松款式,越发显得他气质冷淡。

  孟煦洲:“不怎么有过,高中偶尔会不想在家里待着,但是不能夜不归宿。”

  孟漫野和孟袆的感情在孟煦洲高中就走向破裂,孟漫野的态度一向是抽身走人,反而显得孟袆歇斯底里,至少一开始他是不想把孟潮东带回来的。

  他的事业仰仗孟漫野,商人重利,很清楚最好的方式就是稳住妻子,外面的孩子就是外面的孩子。

  但孟漫野不要,也早就有人提醒过她,孟袆外面有人,结果还是婚前的女朋友。

  孟煦洲心情很好,提起这段说得平常,“我和孟袆不一样。”

  他趁着转弯多看了余藻两眼,系着安全带的青年脸色还有些红,窗外的灯光偶尔点过他的眼眸,孟煦洲想起下午自己扯掉蒙眼领带看见的余藻。

  对方的眼神写满倔强,像是不匹配,也要匹配。

  没有人不会为这样的固执心动,余藻很容易被人忽略的就是他的执着。

  孟煦洲:“小藻,我永远只有你一个。”

  余藻听太多了,孟煦洲的情话一套套的,还比余藻会喘。

  就算两个人做完都休息过了,余藻脑子还处于被孟煦洲声音席卷的状态,特别是身体还有异样的感觉,像是对方没走。

  他哦了一声,“你这样说我要怎么回。”

  孟煦洲笑了,“你在害羞吗?”

  余藻:“有一点。”

  他实话实说,“感觉……很奇怪。”

  孟煦洲:“很痛?”

  余藻:“太满了,从来没这么满过。”

  他说完也羞耻,“反正就是……很好,你呢?”

  孟煦洲:“你嘴唇也要涂点药膏吧?”

  余藻摸了摸,终于看了孟煦洲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

  孟煦洲当成赞美,问:“那下次……”

  余藻:“让我休息两天吧,哥哥。”

  亲密的时候喊哥哥和这个时候感觉完全不同,孟煦洲握住方向盘,点头,“那下次不要喊哥哥。”

  余藻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在贺饮面前喊你老公,他会笑我的。”

  他和贺饮的关系好得孟煦洲都有些诧异,余藻一路上温温吞吞和他提起从前,孟煦洲听说他还会贺饮来这边打碟更是惊讶,“你还会这个?”

  余藻点头,“就是后来……”

  之前孟煦洲就见过余藻身上的伤疤。

  他手机里还有余藻表弟表妹和舅妈的微信,长辈只有舅舅事无巨细。

  余藻的表弟表妹不怎么和孟煦洲发消息,还是孟煦洲知道余羽航在找实习,让助理给他内推了一个。

  这小孩一开始还死活不从,似乎戒心很重。

  孟煦洲也是前几天才彻底了解余藻伤痕的来龙去脉。

  直到现在余藻阴雨天依然关节疼痛,裱花的时候也习惯用左手,因为右手断过。

  孟煦洲:“我迟早要揍他一顿。”

  余藻惊讶地看着他,孟煦洲拧眉,“不可以吗?”

  他实在没什么逗人的能力,余藻还是笑了,“当然可以,你会打架吗?”

  根据孟音霞和孟荳说明,孟煦洲只能算一款纸老虎,似乎没有什么实战经验,余藻:“我怕你受伤。”

  他清楚孟潮东的劣根性,能全身而退是他最大的成功。

  孟煦洲是自己来之不易的奖励,余藻希望他们余生都不要和孟潮东沾边了。

  孟煦洲:“会。”

  车停到贺饮在的清吧,很快贺饮就带着孟荳下来了。

  小孩还收获了老板赠送的儿童贝斯,大半夜也精神饱满,似乎还想在这里过夜。

  贺饮看余藻精神不好,站在他边上揶揄地问:“忘了正事了?”

  余藻点头,贺饮又不好意思继续问了,改口说:“你来都来了,要不要……”

  忽然吧台那边传来喧闹,似乎有人砸了酒杯,两拨人开始吵架。

  “你得意什么?孟潮东我跟你说,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和你这种货色结婚的,你不是说我和你订婚后就嫁不出去?不好意思,喜欢的人多了去了。”

  “你以为我想和你结婚?你长……”

  “我怎么了,你前男友还不是和你分手闪婚了你大哥?”

  “你以为真有人会喜欢你这样的抠货?他一听我开价五十万就答应了,你不是不差钱吗?和你谈恋爱人家家人重病你一毛不出,和你谈恋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那女孩说话和机关枪一样,甚至还抢走了主唱的话筒,站在台上说:“我看你就是仗势欺人,你当在场没人知道你当年开跑车威胁人家?”

  现场的保安过来都劝不开两拨人,也有人看热闹一边录视频。

  贺饮骂了一声,“那不是孟潮东?”

  周围也有人认出了两拨人的主角。

  “孟家小少爷和赵家千金,他俩不是解除婚约了?”

  “所以当初的婚闹是买断的?”

  “什么人渣啊,不会前男友是为了给家人治病才答应的吧?”

  “跑车是什么?”

  “这事能提吗?我听我妈说过一嘴。”

  “我去你看当事人也在。”

  “前任和他哥都来了。”

  ……

  贺饮瞪大了眼,问余藻:“你还收钱了?”

  余藻点头,不远处的孟潮东也被人提醒,遥遥看向了这边。

  赵小姐也看到了余藻,她对余藻印象很好,遥遥和余藻挥了挥手。

  孟煦洲牵着余藻的手,周围的声音传入他的耳里,无不宣告孟潮东这些年干的混账事。

  孟潮东上次就想和余藻说话了,孟袆摁着他,他也怕自己一分钱都拿不到,老实了这么长一段时间。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余藻收钱和他分手,气急败坏地冲过去,“余藻,你为了钱和她串通?”

  “你是故意想看我身败名裂的?”

  之前贺饮觉得孟潮东也只有脸能看了,现在发现孟潮的脸在同父异母的孟煦洲衬托下都异常丑陋。

  这样狰狞的表情和那年跑车烟尘里攥住余藻不松手没什么区别。

  这次不一样,孟潮东还没走到余藻跟前,孟煦洲迅速拿走孟荳脱下挂在臂弯的儿童外套,豆绿色的外套罩住他的拳头,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孟潮东倒在地上,路过的酒保大叫一声。

  余藻不忘捂住孟荳的眼睛。

  贺饮惊呆了,孟潮东高中时期横着走,堪称校霸。

  今天和他一块的那群人差不多也是当年那群,都打不过孟潮东。

  没想到孟煦洲动手,孟潮东毫无还手能力。

  贺饮爽得深吸一口气,问:“小藻,我忽然想,你们万一过年要见长辈,孟潮东是不是得喊你大嫂?”

  余藻浑身鸡皮疙瘩,也闪婚了的赵小姐更痛快,在边上起哄,还走到余藻身边,“余先生,你比我想象中的更有魄力,居然直接和孟潮东大哥闪婚,厉害。”

  “对了,你家人身体怎么样?”

  她俩的交易走的是赵小姐的私人账户,豪门千金零花钱不少,还多给余藻打了十来万。

  余藻嗯了一声,“谢谢。”

  余藻试图捂住孟荳的眼睛,大侄子抓住他的手,哇了一声,“小叔揍人都要包着衣服,他这辈子没救了。”

  贺饮终于明白为什么看孟煦洲动手这么怪异了。

  忆起这个人的肢体接触毛病,侧头正好看见余藻领口密密麻麻的吻痕,对方的声音也沙哑暧昧,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他勾住余藻的肩,“小藻,你要不也锻炼锻炼,你老公这体力,这毛病,你不旗鼓相当很难承受啊。”

  孟潮东从小就畏惧孟煦洲,第一次见孟煦洲那天就差点被孟煦洲敲了一高尔夫球棍,完全敢怒不敢言。

  他从不喊孟煦洲哥,这会也直呼其名,鼻青脸肿的脸还望着余藻的方向,“孟煦洲,你也有我先得到的东西。”

  “我不要的,你捡起来了?”

  孟煦洲不为所动,又给了他一拳,周围的人都不忍心看,更不敢上前,怕孟煦洲把他们也揍了。

  孟煦洲:“你从来没有得到过,不是吗?”

  异母兄弟在一个场景,在场的人很容易把目光放在孟煦洲身上。

  孟潮东望向余藻,余藻却只是看着孟煦洲。

  他的目光不像从前总是朦朦胧胧,只是认真地看向孟煦洲,喊了一声哥哥,“我们该回家了。”

  现场只剩下台上的驻唱还在尽职尽责,二层的客人都趴在栏杆上看热闹。

  不算明亮的灯光洒下,余藻微哑的嗓音和看得出的微红痕迹都象征他的新婚甜蜜,也证明传闻中的兄夺弟妻是错误的。

  一开始就是孟煦洲先来的。

  孟潮东脑袋嗡嗡,周围的私语和眼神几乎是凌迟。

  他这段时间遭受的非议始于余藻骤然出现在他订婚宴上的婚闹,当事人抽身离开,丢下一句替身,又和拿走他一切的孟煦洲光速结婚,更像是捅了孟潮东好几刀。

  他发现自己和当年没什么不同,也什么都没有。

  孟煦洲没有松手,他脚踩着孟潮东肚子,眼神是如出一辙的嫌恶。

  余藻又喊了一声哥。

  贺饮都听见有人问到底谁是兄弟,还有人说这可能是情趣,其中不乏穿插对余藻颜值的肯定。

  孟煦洲终于抬腿,孟潮东的朋友迅速抬走他,孟煦洲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走向余藻。

  他刚才像是要把孟潮东当场打死,此刻走向余藻脚步轻快。

  贺饮抽了抽嘴角,心想我看错了吗,这么大人还走路蹦跶?

  余藻左手牵着孟荳,右手牵着孟煦洲,给人一种纤弱的青年驯服了一头野兽还买一送一赠送幼崽的感觉。

  贺饮笑着送走朋友,赵小姐还不忘对脸上流血的孟潮东落井下石,“你和你大哥比还是差远啦。”

  外面的人坐上车,朝副驾驶座的男人伸手,“小藻,手疼。”

  孟荳:……

  好肉麻,好恶心啊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