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选择, 孟煦洲也不想重要的节点处理公事。

  他的身份不需要白手起家,也面临继承的问题,产业能平稳发展都算不错。如果要在长辈打下的基础下继续开疆拓土, 需要不少心力, 或许不能获得百分百的成效。

  他遥遥看着余藻, 眼神写满明晃晃的期待。

  余藻心乱如麻,正准备起身走过去, 孟煦洲却不想等了, 他又阔步走了回来。

  亲吻也不一定要拥抱, 之前余藻什么都不喜欢, 他自我下坠,这个时候像是浮潜。

  朝他索要亲吻的人先发制人,第一吻偏了, 又像是犹豫要不要深吻, 害怕又磕破余藻的嘴唇。

  光看孟煦洲的脸会先入为主他是一个冷酷又极具决断力的人,以余藻这两天和他相处的经验,这个人不具备在亲热上的成熟, 甚至有些踌躇。

  偏掉的亲吻挠出无尽的渴望,余藻寂静的心都因为孟煦洲的试探沸腾,在对方呆呆贴他嘴唇的时候,余藻别过脸。

  孟煦洲以为是拒绝,下一秒被余藻捧住脸, 对方的回吻小心翼翼。

  余藻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得到回应的人却不满足了,搂着余藻的腰, 低声说:“再亲一次。”

  余藻刚点头,孟煦洲就试着热烈回应。电话实在扰人, 他不得不和余藻分开。最后男人嘴唇贴过余藻的脸颊,扫过余藻对称的小痣,恋恋不舍吻了吻余藻的眉心。

  孟煦洲没有说再见,也没有说等我回家,门关上,余藻通过落地窗看见了门打开后,孟煦洲坐上了已经等在门口的车。

  现在十一点多,周五的夜晚本应该是放松的。

  余藻思来想去,决定给贺饮打个电话,拿起手机正好看到最新的本地咨询推送。

  郊区某工厂发生火灾,目前……

  工厂,郊区,还提到了家具公司。

  余藻心里一紧,几乎确定了这就是孟煦洲紧急离开的原因。

  他没有拨出电话,贺饮反而发了一条:睡了吗?

  余藻回了个嗯,对方电话就打过来了——

  “小藻,孟潮东那混蛋居然偷偷回国了。”

  这样的同城新闻热度比不上今天某明星公开恋情,余藻点进词条,也没多少评论。

  倒是日活更大的视频软件打开就推送了相关视频,似乎是边上的住户发的,也有人评论说这火来得忽然,太奇怪了。

  郊区工厂很多,孟煦洲的公司也才迁回国没多久,品牌在国外处于中上,在国内打算走中型路线,处于上升期,总部所在的周边工厂是最重要的。

  深夜消防车和救护车呼啸,孟煦洲的车上还有他的秘书和助理。

  母亲孟漫野晚上十点的飞机出差,飞机晚点加上出了事,她取消了航班,和孟煦洲一起去现场。

  如果不是时间不对,她刚才应该下车进屋和余藻见一面的。

  这个时间来不及说别的,孟漫野和孟煦洲抵达现场后还要面对媒体。

  孟漫野在A市经商多年,也有不少人脉,得到消息后工厂也有人第一时间排查,得出恶意纵火的结论已经是后半夜了。

  天蒙蒙亮警方就抓到了纵火人员,是试用期被辞退的员工。理由是不满意工厂的辞退,萌生了下地狱的念头。

  现场的火已经灭了,工厂相关的人员都在连夜报损,也有些预定的家具毁于一旦。

  这场火带着蓄谋,对方又是工厂员工,很清楚工厂的运作。

  孟煦洲表面回国才半个多月,实际上品牌本土化的计划早已实施,公司大楼比工厂落成得晚多了。

  孟漫野的万野集团旗下板块里,孟煦洲更名成宙心木业的家居成效明显。

  这一把火还没完全烧光,比起工厂负责人的勃然大怒,老板只是坐在工厂办公室,一边听连夜赶工的订单报告和纵火员工的资料。

  孟漫野飞机改签,清晨出发。

  一夜没睡的母子都比跟在身边的下属精神,助理没少感慨老板果然得精力充沛的人干。

  孟煦洲送走母亲,孟漫野知道这点事孟煦洲能处理,还和他拉了一句家常,问:“我什么时候能和你的另一半见一面?”

  提到余藻,孟煦洲的神情就柔和几分,虽然在其他人眼里好像没什么变化。

  “等外婆出院,我会预订餐厅。”

  孟漫野:“我来订。”

  女人单眼皮,眼窝比寻常人深,一双眼眸幽深神秘。这样的浓眉深眼在孟漫野身上让她区别于寻常女性的温柔,宛如高岭之花,带刺的那种。

  母子眉眼的相似在孟煦洲这便成了深山崖壁,草木生长都极其艰难。

  孟煦洲拆母亲的台也不客气:“您上次点的餐我和外婆都不满意。”

  这显然不是孟漫野第一次听了,她开口道歉后说:“我点的都是招牌菜,人还是需要新鲜感的,不是吗?”

  孟煦洲:“看来您又腻了现在的男朋友了?”

  他说得无波无澜,也不难过亲生母亲不清楚自己爱吃什么,反正妈妈也不知道她的妈妈爱吃什么。

  外婆在孟煦洲小时候就说,漫野就是这样的。

  爱得短暂,所以希望用法令加持,捆住彼此,结果没什么用,男人该出轨,该私生子还是如常。

  孟漫野不打算三婚,看她的外形也很难想象她孙子都快上小学了,和孟煦洲站在一起,更像豪门的姐弟。

  双方的随行秘书或是助理站在一边,互相对视,都觉得这家人与众不同。

  孟漫野:“或许吧,你呢?”

  无论是商业合作对方,还是孟漫野私交不错的朋友,都好奇孟煦洲的闪婚。

  连前夫都亲自登门,在万野总部楼下等前妻,想知道儿子和另一个儿子的前男友结婚是不是报复行为。

  孟煦洲想起离开的那个亲吻,蹙起的眉头舒展:“得偿所愿,很满意。”

  如果不是碍于航班,孟漫野还想和他多聊几句,走的时候还提醒孟煦洲:“订餐别忘了我不吃生腌。”

  直到早上七点,孟煦洲才在工厂眯了半个多小时。

  秘书换岗,交接了同一个部门的另一位。老板原定周六上午的行程延后两个小时,孟煦洲早晨先去医院探望这次因为火灾受伤的工人。

  余藻一夜辗转反侧,近乎天亮才醒来。

  他记得孟荳喜欢吃酸黄瓜味道的三明治,早晨在楼下捣鼓半天。

  小朋友早上九点半的课,起床洗漱后先检查鹅宠和外面的孔雀,发现要铲的屎都铲完了。大鹅换上了粉色的屁兜,孔雀掉在地的毛都被捡起,放到了边上的羽毛篓。

  桌上摆着切好的三明治,牛奶冒着热气,小叔的结婚对象站在厨房里,似乎在发呆,都没听到孟荳下楼的动静。

  锅盖头小孩今天的头发都有些翘起,他走到余藻跟前,喊了声哥哥。

  余藻这才回神,“早上好,小荳。”

  孟荳:“早上好,小藻。”

  余藻刚要介绍自己做的三明治,孟荳抢答:“我知道,酸黄瓜沙拉鸡排,我喜欢。”

  他不忘说谢谢,完全不用余藻操心,甚至还给出非常完美的反馈:“如果黄瓜还能再酸一点就好了。”

  余藻:“那我明天再试试。”

  他今天不上班,周末的展会公司派了新人,余藻本应该乐得清闲,却有种骤然不加班的无措感。

  他没精神得孟荳都看出来了,小朋友问:“我小叔没有说爱你吗?”

  余藻刚坐下喝了口水,差点被水呛到,“什么?”

  孟荳:“他很喜欢你,不是吗?”

  孟煦洲说了好多次喜欢,如果不是对方临时有事离开,余藻觉得他们再深入谈下去,或许很容易干点别的。

  特别是离去最后的贴面吻,细密得像是把余藻泡进了蜜罐,差一点,余藻就要被拆吃入腹。

  余藻长得白净,情绪激动就会红脸。

  上学的时候有人欺负他,就是想看他生气后的模样,平时好看但无神的双眼像是簇起火苗,总是让人念念不忘。

  现在他捂住脸也遮不住耳朵的红,孟荳嘴上说余藻做的酸黄瓜不够酸,实际很爱吃,速度都比之前快了许多。

  “原来小藻你也会害羞啊,我还以为你是机器人变的。”

  小朋友喝一口牛奶像长了奶胡子,余藻给他递了张纸,“怎么不喊我哥哥了?”

  余藻除去重要的场合平时穿得都很随意。无论春夏秋冬,整体都以黑白或者蓝白为主,他的衣柜找不到任何亮色。孟荳观察了他好几天,好奇余藻看见小叔的表柜的反应,或许会被对方半柜子五颜六色的装饰手表吓到。

  换其他小孩肯定会喜欢,但孟荳不感兴趣,他很喜欢余藻给人一种特别舒服的感觉,说话也是,完全没有大人的居高临下。孟煦洲都算很不错的叔叔了,偶尔依然权威得让孟荳抱怨。

  孟荳:“小叔说他和你一个辈分,不许我这么喊你,显得他很老。”

  他狠狠咬了一口吐司的三角尖尖,不知是否还带私人恩怨,“本来就很显老。”

  余藻撑着脸笑,孟荳还问:“不是吗?”

  他学孟煦洲的日常表情,还要眯起眼,唇角也要下撇,脸完全不像,也有几分神韵。

  余藻被他逗得一直弯着眉眼,“你们感情真好。”

  孟荳:“还好啦,我总不能叫你婶婶,也不想喊你叔叔。”

  余藻很随意,“你喜欢叫什么我都可以。”

  孟荳喝牛奶的动作停顿:“那不行,小叔会不高兴的。”

  余藻不认为孟煦洲性格阴晴不定,至少孟煦洲在他面前格外温柔,没有任何压迫。

  喜欢我的孟煦洲。

  如果余藻此刻的心情是装水的木桶,孟煦洲填进去的喜欢让水位上涨了百分之五十。

  余藻从小孤独惯了,也没什么零花钱,买考卷和文具都是能省则省。

  想要什么无法得到,也没有条件允许得到,久而久之,他也觉得自己不配得到昂贵的事物。

  包括感情。

  “他不高兴的时候什么样?”

  孟煦洲不在,余藻和孟荳多聊了几句。

  清晨外面下雨,室内的采光依然不错。一层落地窗外是院子,两只孔雀进了巢穴,早晨换了粉红色屁兜的小鹅也在外面吃饭。

  客厅茶几上的木质闹钟声音滴答,似乎和外面的雨声混合了。

  孟荳:“不高兴的时候会做手工,孔雀和小鹅不都会掉毛吗,不是做捕梦网就是做孔雀扇。”

  他不忘指了指进门右侧的房间,“那是小叔的缝纫室,里面还有他嫌托运太麻烦,回国后再买的老缝纫机。”

  余藻知道那有间缝纫室,因为孟煦洲说后续他的外婆出院会来这边住,他以为那是孟煦洲给长辈特地留的,没想到是他自己的。

  那缝纫机不是很大,还是老款的,余藻想了想孟煦洲的身形,更想笑了。

  孟荳懂他的笑点,“好笑吧,以前小叔这里……”

  小孩指了指胳膊,“还有纹身,是鱼藻纹,我爸爸笑他把自己当成了盖碗,说那都是陶瓷上的图案。”

  余藻昨天还见过孟煦洲脱衣服,愣了一会,“我记得他身上没有纹身啊。”

  孟荳哦了一声,“忘记你们一起洗澡了。”

  余藻:……

  他没有戳穿小孩的故意,只是温和地看着孟荳,问牛奶要不要续杯。

  小朋友识趣地摇头,说:“我爸爸说小叔后来把纹身洗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