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巾很大, 兜头落下包住余藻,孟煦洲怕他感冒,就算很想再抱一会, 也把人推进去, 说:“先换衣服。”

  他自己的衣服都湿了, 就站在外面,余藻哦了一声, 猜孟煦洲不会回答了。

  对方却不让他关门, 手抓着门扶手, 说:“不然我为什么要结婚?”

  余藻听过孟煦洲很多的[我喜欢], 他依然会自动反驳,这会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你不是说有必须结婚的理由才和我结婚的吗?”

  门虚掩着,两个人的声音在深夜异常清晰, 入眠的大鹅占据客厅一角, 笼子上还有一个手工缝纫图案的盖布。

  孟煦洲的小独栋别墅整体都是暖色的,无论是大家居还是小家电,或者是挂饰或者壁画, 都在营造家的氛围。

  余藻知道他公司的理念,家是港湾。

  余藻现在在孟煦洲的港湾。

  他的港湾说:“其他理由都微不足道。”

  余藻套上睡衣才意识到这件不是自己的,大小倒是差不多,明显是孟煦洲的同款。

  他又拉开门,没散去的热气浮现的面孔, 皮肤看上去干净清爽,湿漉漉的双眼潮红未褪,看看孟煦洲湿了的睡衣, 又看看自己才扣了两颗的睡衣,“这是我的吗?”

  孟煦洲倚着边上的柜子, 点头:“是你的大小。”

  余藻看外面的拖鞋,指了指上面毛绒的耳朵,“这个不是小荳买的吗?”

  和小叔不一样,话痨小孩没有这种爱好。

  本应该童趣的小孩还嫌家长幼稚,之前也不肯穿自己的小狗拖鞋,大概是看威猛老叔还能穿粉色兔子拖鞋,才放下包袱。

  孟煦洲:“是我买的。”

  余藻看看拖鞋,看看孟煦洲睡衣袖口的刺绣,最后才和男人对视,“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他们相亲当天孟煦洲求婚,满打满算不到一星期。

  这些明显是他来之前就有的,余藻也知道孟煦洲回国才半个多月。

  孟煦洲看着余藻说:“回国就准备好了。”

  头顶的吊灯光芒温暖,孟煦洲靠着的柜子后面墙壁还有一个画框,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效果,里面的纸片鱼还在游动。

  余藻低着头扣扣子,他说:“买大了。”

  孟煦洲:“睡衣本来就要大一点。”

  余藻:“老公也是。”

  刚才还气愤被孟煦洲诱导出特殊称呼的青年说这四个字似乎带着破罐破摔,孟煦洲忍不住笑了一声,“哪方面?”

  余藻依然头昏脑涨,他发现一和孟煦洲对视,就可以感受到对方眼神的与众不同。

  和孟潮东不一样,和这些年工作接触的不道德合作方或者实习遇见的某些家长不一样。

  有人见色起意,朝余藻发出邀约。

  也有人喜欢占有感,却从来学不会爱。

  孟煦洲眉梢眼角的冷是天然的,碍于眉形、眼型,但眼神却写满包容,甚至还有余藻不明白的欣赏。

  现在他的眼神也和欲望没有关系,即便他是提出要求和余藻接触的甲方。

  余藻:“我对你来说是特别的?”

  他在心里预判孟煦洲的答案,或许和肢体接触障碍有关。

  余藻平日不喜形于色,今天的破绽实在太多了。

  像是外壳碎裂,普通的卡也有升级成绝赞神级卡的一天,只是条件严苛,看人下菜。

  孟煦洲:“是。”

  他看余藻低头扣半天扣子,走过去给他扣。

  阴影落下,带着上下楼淋浴间一样的洗漱用品的气味,亲密得余藻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我找了很多理由希望你能和我结婚。”

  “外婆生病是真的,前几天刚做完手术,不太能说话,不过她喜欢语音识读文字。”

  扣扣子不需要多久,孟煦洲却不走开了,他无所谓自己的衣服还有点湿。

  男人清楚谎言和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与其被余藻发现自己撒谎,不如直接交代。

  “外公确实外出考察了。”

  “孟荳前两天住在外婆的康复中心,再过几天她可以来这边住。”

  “当然,这需要你的同意。”孟煦洲说话依然不急不慢,他朝余藻伸出手,看对方乖顺地把手搭在自己掌心,心满意足地握了握,“我们现在是合法的婚姻关系,什么都共享。我也很抱歉,润色了我的结婚请求。”

  “家里是催过婚,但没有要求我必须今年找个人结婚。”

  太安静了,安静得孟煦洲说话的声音在余藻耳边嗡嗡震动,余藻甚至还听到了边墙转角挂灯的走秒声音。

  “余藻,我没有离婚的打算,也没有要通过和你接触逐渐脱敏,然后离婚,找别人的念头。”

  楼上的孟荳洗完澡出来,趴在楼梯上听小叔说话,心想爸爸以前教小叔的还是有用的。

  头一次听小叔说这么多话。

  余藻脑子更晕了,在孟煦洲还要说话的时候伸手推他:“先别说了!”

  他转身的时候身体晃悠,男人把他抱到沙发,问:“哪里不舒服?”

  他想起余藻晚上吃的东西,就算在唯一的亲人家里,余藻也习惯家长问一句答一句。

  余藻闷声说:“心里不舒服。”

  孟煦洲把他放到沙发,“当然你也有离婚的权利。”

  他说得冠冕堂皇,却发现结婚也不保险,转身去给余藻倒水的时候神色阴沉。

  孟煦洲做不出禁锢余藻的举动,却依然担心旧事重来,这一次有了多年感情基础的孟潮东还能哄得余藻回心转意。

  余藻签的协议是三年签,就算是和平离婚,对孟煦洲也是净身出户。

  这点成了贺饮佐证孟煦洲对他有意思,家里财富也可观的贺饮信奉爱在哪里,钱在哪里,一直觉得孟潮东的抠分明是对余藻态度稀烂。

  余藻头上还盖着毛巾,在这点他异常坚定,“我不离。”

  很少有人上午领证晚上谈离婚的,孟煦洲给余藻递了一杯水,装出了几分善解人意:“怕舅舅不放心的话,可以说我工作太忙,会忽视你。”

  他语气和刚才问余藻哪里不舒服就有明显的区别,余藻接过水,眼神和孟煦洲眼神对上,他忙不迭转向另一边,“你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信孟煦洲说的喜欢,又期待对方的答案,孟煦洲给了,还得到了一句拐弯抹角的赞美。

  孟煦洲坐在余藻边上,看对方喝完水,又要去拿杯子。

  明明余藻可以直接把杯子放到桌上,他却像是要多加一道程序,不知道自己手指擦过另一个的指尖,暗恋他的人心跳还会异常几分。

  气氛忽然尴尬起来,余藻说:“对不起,我……”

  孟煦洲:“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

  余藻所有的歉意都被他摁回去了。

  他呆呆地看向孟煦洲,“什么?”

  余藻的眼睛没有孟煦洲黑沉,像琥珀,留在孟煦洲的记忆,比风吹湖水还让人不得平静。

  孟煦洲正要说话,手机响了,铃声急促。

  似乎是工作方面的事,余藻听到了厂房和车间这类关键词,很快孟煦洲走过来,“我要出去一趟,我们的事可以再谈。”

  春天的睡衣长裤长衣,所有扣子扣着都能露出锁骨,孟煦洲买的睡衣更大号,男人过来还搂了余藻一下,“如果你还不相信,我们想我应该有时间和你证明。”

  他的手机又响了,这一次余藻看见了来电提醒,写着妈妈。

  孟煦洲大步上楼,很快换了一身衣服下来,他扣上表带,余藻还坐在沙发,毛巾盖头,看上去很是烦扰。

  打开门要走的男人握住门把,喊了声小藻。

  余藻转头看向他,孟煦洲指了指自己的唇,“可以给我一个亲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