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门被敲响。

  是很熟悉的力度和节奏。

  屏幕上白色的鼠标光标晃了一下,温楚淮关闭了阅读到一半的文献,去开门。

  意料之中的,门外站着傅知越。

  “哥,”走廊上的灯光并不算亮,傅知越低着头,声音小心翼翼的,音调都不敢上扬,“我带它做完检查了,医生说没什么事,让我过几天再带它去打疫苗。”

  “但是我没养过这些东西,不太懂,哥,你能跟我讲讲养这个东西需要准备什么吗?我明儿去买。”

  跟傅知越那段发来又撤回的微信语音一样,此刻傅知越的声音还是很夹,就像大型犬认识不到自己的体型,非要钻进主人怀里。

  后果就是小型犬能坐在主人怀里,大型犬只能在主人怀里塞下自己的那个大脑袋。

  伴随的是那只比格犬同样小心翼翼的,从傅知越身后探出脑袋,嗅了嗅空气中温楚淮的味道。

  水汪汪的眼睛懵懂地望着温楚淮。

  温楚淮瞟了大黄一眼。

  傅知越听见他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温楚淮蹲下了。

  修长冷白的手指伸向了大黄,“过来。”

  大黄没动。

  它抬头望向傅知越,似乎在跟傅知越确定眼前这个人的安全性。

  傅知越点点头。

  大黄就一点一点挪到温楚淮手边。

  先嗅了嗅温楚淮的手,然后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想要试探地去舔温楚淮的手指。

  “嘶——”傅知越倒抽一口凉气,登时蹲下身,捏住狗嘴,小声嘀咕,“你别舔别舔,他洁癖……”

  但温楚淮手腕一转,已经摸上了大黄的狗头。

  傅知越:“……”

  大黄:“……”

  温楚淮没看傅知越的色变,满眼都是那个带着脏污的,却有一双纯善眼睛的狗头。

  比格犬是这样的。

  不管什么样的实验,不管给它喂什么药,不管吃了药以后它有多难受,下次温楚淮去实验室的时候,它还是会摇着尾巴,用湿软温热的舌头舔温楚淮的掌心。

  傅知越放开了狗嘴。

  大黄被温楚淮揉舒服了,胆子更大,往前进了两步,趴在地上,把脑袋往温楚淮掌心里送。

  温楚淮温和的目光望着大黄,“狗粮,尿垫,磨牙棒。”

  “……”傅知越正盯着温楚淮出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有些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我、我拿备忘录记一下,别忘了,明天、明天就去买。”

  这样的傅知越,其实有些笨拙。

  就像傅知越冲动地跟温楚淮告白,情急之下用温楚淮的前途威胁过他。

  等两个人真正坐下来,傅知越望着对面漠然的温楚淮,眼睛里是少年人的一往无前。

  “温楚淮,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以前就知道你。”傅知越小臂撑在桌上,认真告白,“我之前没喜欢过别人的,上次的告白不正式,我再告白一次。”

  傅知越说:“温楚淮,我喜欢你,这辈子都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我们永远都在一起好不好?”

  刚从实验室出来的温楚淮淡淡的,“我说过我不喜欢你。”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傅知越锲而不舍,“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马上就改。”

  那是名义上两个人在一起后,温楚淮第一次正眼打量傅知越。

  在傅知越身上,温楚淮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最想活成的模样。

  热烈,真挚,意气,天塌下来也砸不垮的冲劲。

  不像他,在最热烈的年纪,就把自己熬成了一汪死水。

  傅知越一个字一个字,认真把温楚淮刚刚说的那三样东西记好了。

  抬头,正对上温楚淮幽深的眼眸。

  那双桃花眸里是最温柔沉静的海,傅知越没有一次不溺死在里面。

  “哥……”

  傅知越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好像因为温楚淮的这一眼烧起来了。

  温楚淮……

  有多久没有这样看过他了……

  这么认真……

  温柔……

  其实温楚淮是很温柔的人。

  所谓的高傲和睥睨,更多是一种伪装。

  傅知越喉咙都有些发紧,更堕落不可自拔的想法升起之前,他慌张调转了目光。

  “哥,你、你别摸它了,我还没来得及给它洗澡,”傅知越结结巴巴的,“等我给它洗了澡再带来给你摸……”

  感受到了傅知越的躲闪,温楚淮也移开了目光。

  炽热的视线移走的瞬间,傅知越又偷偷抬眼觑了温楚淮一眼。

  温楚淮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傅知越看得出来,他的五官线条很柔和。

  “这两天不能洗澡,”温楚淮站起身,迎着大黄纯澈的眼睛,“我这有湿巾,你拿两包回去,给它擦擦身上的灰尘。”

  “哦……”

  傅知越晕晕乎乎的。

  清醒的傅知越,现在给他两个胆他未必敢不经温楚淮的允许踏进温楚淮的家门。

  但就因为他现在晕晕乎乎的。

  傅知越下意识跟着温楚淮进了门——

  入目是一片狼藉。

  家里的杯子、瓷碗,能碎的东西碎了一地。

  “这、这什么情况?!”傅知越跳过一大块没完全碎的玻璃杯边缘,站在客厅门口发呆,想起来以后给小周打电话,“你小子,你来开门的时候什么情况?”

  小周那边应该是在聚会,捂住了话筒的声音闷闷的,“我今天去开门的时候,温医生家里就已经是这样了,我给您打电话来着,但是您没接……”

  “那你不会报警吗?!高泽阳没来处理?今天没上班?”

  “我报警来着,但是那两个人说是温医生的父母,后来也查了,确实是,那也不能因为这么小的损失真把他们俩抓起来……”

  老子教育儿子,天经地义。

  这个道理从古时候就流传下来,到现在,仍旧野蛮地存在着。

  傅知越听到卧房里传来的脚步声,“知道了,下次这种情况别放过他们。”

  傅知越急匆匆挂了电话。

  手机落入口袋的时候,温楚淮正好从卧房里出来,拿着两包还没拆封的湿巾。

  “这两个,没什么刺激性,也没有酒精。”温楚淮又仔细看了一遍上面的产品成分,“回去以后,你如果有不要的旧衣服,可以临时给它搭个窝……”

  温楚淮说着,将湿巾交给了傅知越,抬眼,对上傅知越的眸子。

  眸子里倒映着他的影子。

  温楚淮顿了顿,“怎么?我脸上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