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越被温楚淮赶了出来,沈忆秋跟在他身后,也被赶到了走廊上。

  沈忆秋望着那扇在他们面前轰然合上的防盗门,咕哝了一句,“这个脾气,还真是大……”

  咕哝完了似乎才想起来傅知越还在身边,于是又换上了一副笑脸,“知越,我们……”

  傅知越乜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向电梯。

  沈忆秋赶紧跟上,到了楼下,沈忆秋四处张望着,“知越,你的车呢?”

  “……”傅知越回眸瞟了一眼温楚淮家的那盏灯,“你先打车回去。”

  “……”

  “车费我给你报销。”

  “可是……”

  “没什么可是,辛苦你这么晚跑一趟。”

  “我不辛苦的,知越,”沈忆秋又来拉傅知越的手臂,“只要你需要,知越,我什么时候都在……”

  小区的花园里,婷婷开着几树腊梅,火红的花朵凌霜傲雪,连带着衬得沈忆秋的脸颊也带着淡淡的粉。

  傅知越避开了沈忆秋的手,“你有点越界了。”

  “为什么?”沈忆秋眉心蹙起来,眼底在灯光下有了几分晶莹的闪烁,“你还喜欢他?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喜欢他?”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

  “是,我知道,可是知越,我替沈老师不值。”沈忆秋笑了笑,“她曾经对温楚淮那么好,可是温楚淮害死了她。而你,作为沈老师的儿子,还对这个杀人凶手念念不忘……”

  “别说了。”傅知越抬手按住了额角乱跳的青筋,眯了眯眼睛,“我没有。”

  “你有,”沈忆秋轻语,“如果你没有,你不会在半夜让我过来陪你演这么一出戏。”

  “你不过就是想看看温楚淮是不是真的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是不是真的不要你了,想看看温楚淮如果真的看到你和我在一起,会不会为了你心神不宁。”

  “可是你现在看到了,温楚淮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他的卧室里,现在说不定就睡着他真正在意的人,他甚至舍不得让你打扰他。”

  傅知越缓缓抬起眸子,“闭嘴!”

  “你为什么还是认不清现实呢?”沈忆秋轻轻掰过了傅知越的脸,“你和我一样,都是失去了父母的可怜人,只有我才能真正理解你,才会体谅你。”

  “温楚淮不会,他是造成你一切悲剧的源头。”沈忆秋的声音像是风的呓语,他望进傅知越琥珀一样的眸子,“忘了他吧,傅知越,我们两个才是同类人。”

  傅知越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颤了颤。

  那是人犹豫不决时的表现。

  沈忆秋勾起唇角,“知越……”

  “我和他的事情,用不着旁人来操心。”傅知越蓦地抬眼,眼底的冰冷和温楚淮如出一辙,“就算是我想要他为我母亲赎罪,那也是我们自己家的家事。”

  “沈忆秋,你不过就是我母亲资助的孩子。我念在我母亲的善心,破格将你录用在我身边,是为了让你多学点本事,以后能够在这个社会立足,不是为了让你对我的家事指指点点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知越……”

  “自己打车回去,”傅知越根本不听他的辩解,“分给你的那些案件,跟上进度,其他的事不是你该管的,别再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傅知越甩手上了楼,留下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沈忆秋咬了咬唇,望着傅知越消失在对面的楼道里,又回眸看向了温楚淮家的窗户。

  笑容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沈忆秋走了,楼前空旷的一片雪地,留下两双分道扬镳的脚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了。

  把傅知越和沈忆秋赶走后,温楚淮发了一场高热。

  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他自己就是医生,知道这样不听话的病人在医生眼里都是难缠头,所以干脆也不去医院里给自己的同事添麻烦,自己在家吃点药算了。

  只是这班是上不了了,于是给科室里的其他医生打电话调班。

  院长要求提到十五万一年的申请应该是还没批下来,这几天也没再来找温楚淮。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音量刚刚好能充盈整个屋子,温楚淮伴着窗外的雨声,昏昏沉沉听着午间新闻——

  “近日,龚成德院士团队对外发布消息,称其针对脑络紊乱症的研究已经取得重大进展。龚成德院士是近半个世纪以来脑外科领域的佼佼者,长期致力于脑外科医学领域的研究和创新。”

  “他强调,医学研究的道路是漫长而艰辛的,但为了人类的健康,吾辈当自强不息,勇往直前……”

  屏幕上,一身灰色西装的主持人慷慨激昂,脸上洋溢着喜悦。

  画面一转,是在国家级的会议厅里,一面墙大的屏幕角落站着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给在场的各位展示着PPT,台上一排座位,正中央坐着一个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志得意满。

  是今天绝对的主角,龚成德。

  高机位的摄像头扫视全场,第一排坐着两鬓霜白的各国行业领头人,后面是各个行业被邀请来做这场见证的大佬。

  就连会议厅的过道也挤满了黑压压的媒体记者,闪光灯亮个不停,快门声响成一片。

  画面再一转,是网上的实时评论,滚动词条。

  “国士无双。”

  “这才是现在年轻人真正应该崇拜的偶像!”

  “院士啊!人家可是院士啊!”

  赞美之声不绝于耳,将龚成德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不知是谁发了一句,“我怎么记得原来吃过这个人的瓜,说他压榨手下学生来着,当时还闹得沸沸扬扬的,后来一夜之间那些人就没消息了。”

  温楚淮勉强集中了几分精神,点进去看,下面零零星星几条回复——

  “我是医学生我记得,但互联网似乎是没有记忆的。”

  “也不知道几年前的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不过看这人现在名气这么大,当年跟他对着干的那些人,估计是没有什么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