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果然大而结实……只是不如狄青麟的那一辆,罗敷之前与这位狄小侯爷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就决定了——这好马车先让他替我收着,以后等我割了他的头就归我啦!

  马车里,原本用来做的那一层木板已被拆掉了,改成了平放着的一层大抽屉,抽屉里放着酒,食物,炭火,还有为了缓解旅途的无聊而买的话本子。

  车厢里铺着厚厚的绒毯子,后头放了些引枕,靠垫什么的,保证让窝在里面的人不会腰酸背痛。

  罗敷钻进去之后就躺下了,荆无命紧跟着钻进去,窝在了她的旁边,一点红身披大氅,坐在车辕上,赶着车走。

  中午停下来的时候,他一撩帘子,就瞧见罗敷睡得二五八叉的,大辫子甩在毯子上,闭着眼睛呼呼大睡。

  因为一点红在,她就一点儿也不警惕了,吃了玩儿,玩儿了睡的。

  一点红的唇角忍不住勾起了一点淡淡的笑。

  荆无命正窝在她身边,眼睛紧紧盯着她辫稍挂着的银铃铛,蠢蠢欲动地想要伸出手来去拨弄。

  一点红的笑容立刻就收敛了,他又变回了那个无法被人打动,铁石心肠的中原第一杀手。

  他言简意赅地道:“小子,

  出来。”

  荆无命缓缓抬眸,面无表情地盯凝着一点红,一阵寒风自外而内的吹入,冷到仿佛能直透入骨髓一般。

  一点红冷冷道:“别让我说第二次。”

  他放下了帘子,跳下了车辕,把大氅甩在了车辕上。

  荆无命慢慢地爬了出来,穿上小官靴,握着秋水剑,走到了他的对面,脸上连一丝表情都没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咽喉。

  一点红淡淡道:“让我看看你的水平。”

  荆无命的剑如毒蛇般刺向了他!

  等罗敷醒来的时候,一点红还给她的就是一个在雪地里打过滚儿,头发上沾着草屑,整个人都好像炸毛了一样的小荆。

  一点红客观的评价:“很好的苗子,值得你为他求剑,不过基本功太弱,下盘不稳,得练。”

  罗敷:“…………”

  罗敷扭头问荆无命:“你要跟着红哥练练基本功么?”

  荆无命的喉咙里发出了凶狠的声音,眼睛也恶狠狠地瞪着丝毫不以为意的黑衣男人,但并不出乎罗敷的意料,听到她的问题后,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说:“我要!”

  罗敷无可无不可,道:“那你就跟着他练吧。”

  荆无命是天生的猎手,他的骨子里就有着无法消磨的捕猎欲,还是很恶趣味的那种。罗敷无意磨掉他的天性,带他从大山里出来,也绝不是为了按照自己的喜好去改造他。

  不……应该说她的喜好本来就很不正常,她饶有趣味地想看看,这样一只野兽,不去打压他的个性,他长大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唯一值得教给他的,是是非的观念。

  江湖人手上不沾血的简直太少了,满打满算,整个江湖莫说数出一只手了……只能数出一个手指头,那个人的名字叫楚留香!

  全江湖,只有楚留香一人不杀人。

  所以,有恶趣味的捕猎欲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嘛,只要告诉他,什么人能杀,什么人不能杀,坚持什么底线,就足够啦。

  剩下的……就放任他野蛮生长吧。

  罗敷抱着这样的心态,随便他做什么都不阻止,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开始早起,天不亮就起来扎马步,用石锁放在剑上持剑练习手腕的力量和稳度。

  他像认真学习捕猎技巧的小兽一样,蹲在草丛里一眼盯住一点红看,看他是怎么用剑去杀人的。

  他像一块海绵,开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吸收知识。

  一点红和罗敷不一样,罗敷主要是用鞭,剑只是顺手用一下罢了,她的招式有剑有刀还有判官笔,包罗万象,杂之又杂,其实很不适合一个刚开始学剑的小孩子去学习。

  一点红却是专攻剑法,剑术造诣高,又极其实用,绝无半点虚的,与荆无命的本性恰好契合。他还是经过系统训练训的杀手,也经常有事没事训一训十三幺,他很明白一个剑手要如何训练。

  就在驱车前往古大师家中的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荆无命一日千里的进步着

  。

  古大师是爱剑懂剑之人,他所铸出的剑,绝不允许被草包所使,而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在他眼里都是草包……

  一百个求剑的人,有九十九个要被他骂出去。

  荆无命是剩下的一个。

  古大师让家中试剑仆与荆无命对峙,比完之后,试剑仆受了伤,被抬下去了。

  古大师问:“他学剑多久。”

  便宜师父·一点红瞧了他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了欣赏的神色,道:一个月。”

  古大师沉默了。

  古大师久久地沉默着,道:“一个月,好……一个月后,来取他的剑吧!”

  罗敷谢过古大师,留下丰厚的报酬,也不走了,就在此地租了个院子,住了一个月。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一点红的训练力度加大,简直就在往死里练他,荆无命咬牙死撑,一个月的时间过后,他又大不一样,脱胎换骨了。

  三个月——他牢牢记得一点红给的期限。

  三个月,他要证明自己不是姐姐的累赘,可以一直呆在她身边。

  一个月后,他拿到了为自己量身定制的剑。

  二指宽,薄而窄,以一指弹动,就会微微发颤,用二指夹住剑身用力,可弯折如软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