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粥要怎么喂?

  在她的印象里,要给昏死过去的人注入营养,那就得是上吊瓶打点滴了……可问题是再玄幻的古代武侠世界,也绝不可能有吊瓶这种物什。

  人都昏死成这样了,粥要怎么喂?

  ……等醒来再喂?万一他饿死了怎么办?

  罗敷:“…………”

  罗敷坐在塌边,仔细想了想,先揪着他的后脖颈,把他给拎起来了,她自己靠在靠枕上,伸出一只手,把少年人揽在怀里,让他不至于歪倒,另一只手端着粥碗,放在他鼻子下面。

  少年的鼻头抽动了一下,嗅嗅,肚子发出了“咕噜——”一声。

  罗敷舀了一勺,试探着放在他唇边。

  少年的鼻头又动了动,好像什么动物一样,不停地嗅嗅,然后张开嘴,伸出舌头舔了一点吃进去了。

  罗敷:“…………”

  真的好像幼兽啊……

  还是一只求生意志非常强的幼兽,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却尽力地张开嘴去吃东西,罗敷一勺一勺地喂他喝粥,他就一勺一勺地咽下去,有点急不可耐的样子,根本连嚼都不嚼一下。

  这就显现出软烂的粥的好处了。

  吃了一碗后,他还是歪倒,也依然处于昏迷之中,却不自觉地咬着勺子不肯松口,罗敷忍不住笑了,拍拍他的脸,轻声道:“小兔崽子,还不快松开。”

  对方没有听到,既没有点头又没有摇头,只是把勺子里的一点点米舔得干干净净,喉咙里发出一声略微有点难过的闷哼。

  罗敷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伸手摸摸他的头……然后笑容立刻僵住了。

  头发好脏……这么长的头发,不知道在草地里打过多少滚儿L,已经纠结成一团了。

  罗敷:“…………”

  罗敷立刻叫了热水,给他洗头!

  一炷香之后,罗敷坐在榻边儿L,给仰躺着昏迷的少年搓头发的时候,心里感觉怪怪的……总觉得自己捡了一只脏兮兮的小猫回家,现在正在给对方梳毛……!

第181章 番外一(二更)

  老实说,虚弱成这样,还捱了一鞭子,又是冬天,其实很不适宜洗头,万一得了风寒,就这小身板,够呛能撑得过来。

  不过,罗敷考虑的很周到。

  先是叫店小二再送两个炉子来,烧上炭,把屋子里烧得热热的;热水打两盆,一盆先拿来给他用,另外一盆就坐在一边的炉子上,这样,换水的时候也不至于会冷。

  上辈子,罗敷是绝症而亡,死之前又挣扎着活了好几年,身体一直病恹恹的,一个总有病,很虚弱的人,比一个健康的人更注意自己的身体,就连洗澡这种小事,对她来说也是一件需要认真对待的大事。

  ——空调开几度?要做到身上冒汗的温度才行,不能只是“不冷”;洗澡不能超过多久否则会浑身虚脱,没劲儿;洗完后头发不能湿着要立即吹干,要把发根全部弄到干燥……等等等等。

  现在,这些注意事项她自己用不着,就全用在了这少年身上。

  这客栈很小,很简陋,没有加了香料的澡豆,不过倒是有自制的皂角膏。皂角膏是用皂角曝晒后捣碎熬制而成的,是黑色的膏状物,放在小罐子里,与后世的洗发膏倒是蛮像的。

  罗敷把他当小狗一样顺毛撸了半天,五指插进他的头发里,细细把头皮和长发全部都搓揉干净,最后还顺便附赠了对方一个内力烘干头发的服务。

  这少年的头发居然还又黑又柔顺的,摸起来很是柔软,要用小动物的皮毛来比的话,一定不是柯基那种像针毯一样的毛,而是像更小一点的幼兽……或者布偶猫什么的。

  全程,他都是歪在榻上一动不动的,大约是因为他的最后一丝体力都全部用于吃刚刚那一碗粥了,少年人昏死得很是彻底,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喉咙里也没再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了。

  他简直安静得要命,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罗敷觉得,这轻不可闻的呼吸,应该是他长久在野外生活所留下的警惕习性。

  她拎着少年的肩膀,又把对方放回榻上,伸手帮他盖上了被子,这才打了个哈欠,去拆自己的头发。

  ——忙活了大半夜,现在天都已经亮了,她的头还没沾上枕头呢。

  里间肯定就是给这倒霉少年住了,她自己抱着被子,打着哈欠去外间的罗汉床上窝着了。

  这一觉睡得不大安稳,因为罗敷的心里还在思考着事情。

  她抢了《如意兰花手》的秘籍,上官金虹是不会这么轻易就罢休的,她长得太显眼,却不大会易容,客栈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是不可久留的。

  可是,现在身边又带了个昏迷到像尸体一样的小男孩……既不好挪动他,又不能把他扔在这里,真是不太好办。

  现在也只好先抓紧时间休息了,休息几个时辰,再做打算吧。

  满打满算,罗敷睡了一个时辰就醒了,她盘腿坐在罗汉床上,从怀里掏出那本《如意兰花手》,细细翻开起来。

  好不容易抢到了,让她拱手让人?门儿都没有!

  翻看着翻看着,她就看入了迷,手上不自觉捻成兰花手势,做出清妙自然的种种手势变化,潜心学习。

  到了中午,那少年人的呼吸声还是一直接近于无,细细轻轻的,叫人听着就有点担心。罗敷心道:这孩子不会是要死了吧?

  正想着,里间传来一声小小的闷哼,罗敷赶紧下地,去里间瞧一瞧他的情况。

  他没死,他甚至抱着被子不肯撒手。

  少年一头柔软的长发都溅在榻上,眼睛紧紧地闭着,大约是因为感觉到了身处陌生之地,他似乎很想睁开眼睛,但这床被子又实在太柔软,让他舒服到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

  这床榻是靠墙放的,少年人抱着被子慢慢挪,用自己的背抵住墙壁,面朝室内,眼皮子沉甸甸的,半张脸都贴着床榻,把自己缩成了个虾米,苍白的脸因为过于温暖的室内而浮现出了一点血色。

  ——这是警惕的姿势。

  警惕,但不多,甚至还有点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