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反手拔出了荆无命腰间的剑。

  毒蛇般的剑光闪过,血光飞溅处,有什么东西从掉了下来……众人两股战战,方玉香更是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因为从掉下来的东西,是方玉飞的脑袋!

  ——她在把方玉飞的脑袋当绣球一样,从二楼抛到了一楼!

第119章 (二更)

  这该是一副怎么样的场景呢?

  雕梁彩绘,金碧辉煌。那站在二楼的男装丽人,金红的衣衫如这银钩赌坊内的软红十丈一般,奢侈迷人眼,她额前的那颗胭脂观音痣似得红宝石坠子也轻轻摇曳着,更衬得她绮丽美艳……

  她简直就是整个红尘江南的浓缩影子,绮丽,浮华,富贵,风流……

  但这般美人,手中若是抛着个人头玩儿呢?

  她把人头当绣球一样往楼下抛,早有些受不住的赌客两眼一翻,昏死过去,剩下的人即便还醒着,也无法言语,目瞪口呆地瞧着这极致的美丽与极致的残酷——

  荆无命定定地瞧着她,死灰色的目光好似已化身某种实质性的东西,在她身上吮了一遍又一遍,他死死地盯着她面上沾上的鲜血,目光又咬住了她紧握他的剑的雪白玉手……

  她紧握他的剑……她紧握他的剑……

  罗敷却仍立在二楼,她随手把剑抛回给了荆无命,手上把玩着那半面玉牌,就像个公主一样倨傲的站着,脸色冷酷,自那些赌客们身上一个个扫过去,每一个被她扫过,那人就会不自觉低下头去,不敢与她对视。

  她微微一笑,道:“诸位瞧,这就是罗刹牌呢……不过只有半面。”

  众人不理解她的意思。

  罗敷满不在乎地屈指把玉牌弹起来,在空中连翻了三下,又伸手捻住,道:“只可惜,半面罗刹牌当不得魔教教主,这半面不行,现下落在别人手中的那半面也不行。”

  “我知道有些人还在心里想,另外半面罗刹牌是不是在我身上……哼哼。”

  罗敷忽地笑了一下,握着罗刹牌的那只手慢慢攥了起来。

  偌大个银钩赌坊鸦雀无声,连掉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叫人一齐听得清清楚楚,于是此刻,大家就都听到了那一阵令人发酸的声音。

  罗敷面色平静地摊开手,她的手里哪还剩着什么罗刹牌,只剩下一小堆玉屑,被美人檀口吹烟,一气吹散了。

  ——这不知引发了多少江湖命案的罗刹牌,居然就这样随风散去了。

  罗敷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自己四下一瞧,瞧见一张干净的赌桌,十分不讲究地往赌桌上一坐,一条长腿曲起踩在二楼木栏杆的扶手上,众人于是都瞧见了她这青缎官靴脚底上镶的玉。

  罗敷歪着头道:“我很好奇……魔教教主的宝座,真的就凭这罗刹牌,就可以让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坐上去么?”

  众人不说话——谁敢在这时候冒头?她才杀了飞天玉虎给自己立威,万一她觉得这威风还没耍够呢?万一她的手还有点痒痒呢?

  这时,屋子里却忽然有人平静地说:“阿猫阿狗得到罗刹牌,只会死得更快。”

  罗敷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

  那是个白衣公子,衣裳高贵而精致,白色宽腰带上的银线一闪而过,令罗敷看清了那隐在白衣中的太平祥云纹样。他生得瘦削俊俏,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却带着一股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诡谲缠绵之意,苍白的脸上有一点诡异的血色浮出。

  与此同时,罗敷脑内的「万人迷系统」又一次出来刷存在感了。

  【检测到可攻略人物「宫九」出现。】

  罗敷:“…………”

  ……她大概明白这人为啥用这种眼神看着她了。

  罗敷面上不声不响,不动声色,只是悠然道:“不错,罗刹牌这种好东西,落在了那武功浅薄的人手里,就好似是小儿闹市抱金,觉得自己坐上教主宝座就万事大吉了么?哼,魔教教主是什么大罗金仙,死不得么?”

  她老早就觉得这堆人真是脑子有问题,武功差得杀人还要点迷香,还敢肖想魔教教主之位,殊不知就连当皇帝也能不明不白的死,扯着魔教教主的大旗就以为自己可以万事无忧了?真是笑话!

  这些人不是真傻子,不可能天真到以为拿了罗刹牌就什么都有了,罗敷后来放出《大乐赋》的假消息也正是为了这个——比起不知道能不能拿到的泼天富贵,还是又快乐又能神功大成更好点吧?自己武功好了,那才是根本呀。

  不过,道理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滔天的权势真放在眼前,就迷了那些人的眼睛了。

  江湖上从来也不缺这样脑子一热就做傻事的人,真正的聪明人呢,正如她同方玉飞一般,在背后操纵着这群人四处乱蹿呢。

  方玉飞聪明过了头,现在已经没头可继续聪明了。

  ……这听起来像个缺德笑话。

  罗敷忽然笑了,道:“所以呢,本来谁能坐稳魔教教主的位子,那都是要靠手腕武功的,这什么劳什子罗刹牌就是个添头,有或者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有人已反应过来了,心中暗道:好狠的绝户计!

  罗刹牌有没有用?说没有是没有,但说有……那也是真的有的!

  罗刹牌就代表了一种“规矩”,一种规定了教主位置归属的规矩,规矩之下,当然会有风云涌动,也会有阴谋诡计,但这都是暗中的!明面上总要遮掩,总要表现的“尊奉罗刹牌”。

  现在,罗敷把这个明面上的规矩给毁了,魔教内部这下连个遮羞布都没有了,你们就内讧去吧!谁把其他人都打服打死了,那谁就当教主去……不过这一波混战下来,教内武功高强的高手们还能剩多少,就不好说了。

  西方魔教也算间接害她这一遭……所以,她就要用这种法子撒气,要西方魔教伤筋动骨么?

  众赌客心中念头不一,罗敷心情却已变得很好,只瞧她嫣然一笑,道:“好啦,今日惊着了大家,是我的不是,这样吧,就拿咱们方玉飞方大少的卖命钱来请大家喝口茶,压压惊好了。”

  十分有眼色的玲玲“噌”的一声从一点红身后钻出来,抱着银票就上楼了,罗敷一只手接过那一小叠银票,在手里抖得呼啦啦的,众人瞧着都有点眼馋……六万两,那可是六万两银票,在场虽然都是赌客,但也很少有人能用这么大额的银票出手去玩儿。

  罗敷却瞧了瞧,又瞧了瞧,思量了片刻,伸手捻出了一张,收进了怀里,又想了想,把那一张拿出来,把剩下五张收进怀里,那一张扔给了站在二楼正两腿发软的倒霉小厮。

  众赌客:“…………”

  算了,一万两也不少了………

  罗敷给了玲玲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