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鞭子这种长兵刃,虽然能拉开距离、对敌范围广,但缺乏一击毙命的手法,故而江湖上用这种兵刃的人很少。

  罗敷的这件兵刃倒是十分新奇,不但有倒刺、甚至鞭梢还做成了尾针,刚刚与它缠斗之时,一点红就忍不住想:这样的兵刃不淬点见血封喉的毒,岂非太过浪费?

  罗敷一呆:“啊?”

  他语气平平地指出:“你若淬毒,我根本不可能那么快近身。”

  罗敷:“…………”

  罗敷上上下下地瞧了他一眼,确定这是个武痴。

  她双手抱胸,说:“我要是淬了毒,你现在就是个死人了。”

  一点红闭上了嘴。

  罗敷道:“好了,走吧,你们约在几时……啊,不对,差点忘了它。”

  说着,她忽然飞掠几步,落在一点红后头,俯身自瓦片之间捡起了什么,绿光自她手中一闪,一点红眼睛一瞥,就瞧见了这东西,乃是刚刚差点击中他的那一枚淬毒暗器。

  方才情势危急,他并没有看清楚这是什么暗器,此刻一瞥,才瞧见此物居然精巧异常,做成祥云纹样,他所误认为是淬毒的绿光,其实是嵌在镂空银质祥云之中的碎绿宝石。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暗器,分明是女人的一件首饰。

  一点红这才注意到,面前这抽了他一鞭子的美人右边额发用一枚相同的银首饰撩上去,左边却垂下一缕青丝,颇为凌乱。

  罗敷看了他一眼,把手上的首饰弹起来翻了个花样,笑道:“怎么,中原第一快剑见多识广,竟也有不认得的暗器?那我告诉你,这暗器金的效果最好、银的次之,你要是觉得今晚打搅了我实在不好意思,不如多赔我几枚,好叫我以后拿来防身。”

  一点红:“…………”

  他冷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做出什么表示,径直从屋顶跳下去,在前头带路。

第5章

  罗敷把左边头发上的这一枚捧鬓戴好,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头发。

  作为一个没有收入来源的穿越人士,她现在对自己身上的任何硬通货都珍惜得很,绝不可能说扔就扔。

  整理好之后,罗敷跳下屋顶,随口就问:“你们约了几时见面。”

  杀手没什么情绪地回答:“亥时。”

  亥时就是晚上九点到十一点,在现代,这个时间还远远说不上是“夜深人静”,街上行人很多、居民楼里也都亮着灯。

  古代当然不是这样子的,即便是济南这样的大城,日落之后,点着灯笼的人家也并不算多,街上的铺子早早的就都关了门,也只有“快意堂”这样的地方华灯初上、呼卢喝雉,分外显眼。

  作为一个穿越人士,罗敷下意识地想低头摸手机看时间……

  摸了个空,她尴尬地顿了顿,又请教道:“那现在几时了?”

  一点红言简意赅:“戌时三刻。”

  罗敷好奇:“你怎么知道?”

  古代人没有时钟怎么看时间呢?答案是可以看太阳的位置,再精密一点就是日晷、水钟之类的,还有些土办法,比如捉只猫来观察猫眼睛什么的……总而言之很玄学。

  这里既没有太阳,也没有水钟,这杀手难不成是来之前去捉了只猫?想到这人板着一张脸抱着一只猫左瞧瞧右看看的样子,罗敷觉得违和感非常强大。

  杀手古怪地瞧了她一眼,薄唇动了动,说:“打更人。”

  刚刚有打更人过去了。

  罗敷:“…………”

  罗敷:“好叭。”

  她只道:“既然还不到亥时,你要先陪我去一个地方。”

  黑衣杀手抱剑而立,挑了下眉,既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

  罗敷不管他,足尖一点,凌空掠出几丈,绿色的大袖在夜风之中飘扬起来,她连着翻了几道墙,走到正街之上,用力扣响了其中一间早已经关门的铺子。

  扣了三声,木板门内传来脚步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开了门,先是愣了一愣,才道:“有病要看?”

  这是一家回春堂。

  罗敷指了指身边抱剑而立的杀手,笑道:“他被人打啦,帮他包扎一下吧。”

  一点红倏地抬眸,碧绿的眸光咬在了她脸上,一动不动。

  罗敷双手抱胸,警惕地道:“难道你要我掏钱?”

  一点红:“…………”

  杀手收回目光,走进了回春堂,背对着人默不作声开始解衣裳,露出苍白流畅的背肌。

  罗敷跟在他后头进了门。

  头发花白的老大夫佝偻着腰,点亮了几根蜡烛,铺子不大,前屋连着后院,和电视剧里看到得差不多,柜台后头立着两个大木柜,都是密密麻麻的小抽屉,上头挂着小铜环。

  趁着一点红正在包扎,罗敷百无聊赖、随便看看,四方桌上摆着本摊开的《千金方》,瞧的出主人家时常翻看,页角已卷了边。

  罗敷凑过去看了看,忽然道:“老人家,您这书不若卖给我怎么样?”

  大夫随口道:“这书不值钱,你明日去隔壁的林氏书局买上本新的,也不过一钱银子。”

  罗敷笑道:“我给您一钱,这书归我,明日林氏书局的新书归您,如何?”

  这样深夜来访的病人,提着刀剑、伤还是外伤,一看就知道是江湖中人,老大夫不欲与江湖人起冲突,一本破书而已,卖了就卖了,没有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