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沈不渝就得知,商晋拓在会议室途中昏倒在地,被紧急送往医院,然后就没了下文。

  “突发心梗还是脑溢血,来不及抢救就死了?”沈不渝第一时间托人找关系打听。

  “具体情况不明,只知道不理想,目前已经送往隐秘性强的医院医治。”那头说,“不过,商家那位倒下了,商家也不会出现任何内乱的现象,你们沈家可别在这时候异想天开,掺和进没眼力劲的蠢货队伍里,妄图分一杯羹,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不渝自嘲,这个时期,他哪有心思从商家那座金山挖一铁锹金矿。

  不孝顺的说,要是他老子在这时死了,丧事他都没精力操办。

  沈不渝躺在客厅输液,商晋拓竟然……

  所以不回来是在逃避,而不是不当回事?承受能力那么差的吗?

  果然是上了年纪,身体素质各方面都弱。

  长期被压制的沈不渝终于找到了一回自信,所以还是找个年轻的丈夫好,找个老的,连个屎盆子都端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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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晋拓昏迷的消息传到陈子轻耳朵里,他没感到意外。

  郑秘书在电话里汇报:“商董昏迷前交代属下一句话,让属下转告给您。”

  陈子轻问道:“什么话?”

  郑秘书:“商董说了三个字,听他的。”

  陈子轻一怔。

  很多时候,不管做哪种选择,都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

  人这一生,迷茫的时候多。

  可商晋拓把选择权交到他手上,是保守治疗,还是化疗放疗,由他来决定。

  陈子轻向小助手咨询商晋拓的昏迷。

  【目标商晋拓没打针没吃药,也没通过其他外力,是自身的身体技能为一场危机做出的最佳方案,他自行让自己昏迷。】

  【他告诉自己,不能醒。】

  陈子轻鼻子一酸,他醒了就会回来看我,那会破坏我的计划,影响我的进度。

  商晋拓都知道。

  于是他捆住手脚扼住喉咙紧闭双眼,阻止自己有可能产生的任何对我不利的影响,他把他能做的,做到了位。

  陈子轻眼角湿润,一滴泪没入头发里,看不出来他流出泪,只有摸上去才能感觉到它来过。

  陈子轻想,只有我去叫他,他才会醒。

  商晋拓,等我把手头的事情做完,我会去接你的。

  然后我陪你到能陪的最后时间,你送我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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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轻做完常规检查就开始第一次的化疗,他没让装输液港,想着就一次性的好了,输完就拔掉。

  经验丰富的护士为他静脉注射,他的手肘插进去一根导管,化疗药物随着血液流到肿瘤部位。

  “敛之,我陪你一起抗癌。”沈不渝看过小细胞癌相关医学知识和病例后,心态上有了点变化,说不清是自我催眠,还是什么,他认真道,“这要看看病灶情况,癌症并不等同于绝症,心态好,多锻炼,配合医生治疗,也是可以治得好的,也有小细胞癌治疗几年下来指标稳定的,我相信你能做到。”

  然而沈不渝的心态当天就崩了。

  陈子轻输液没一会就开始出现反应,他刚说他有点恶心,呕吐物就从嘴里喷射出来,沈不渝都没来得及给他拿垃圾桶。

  沈不渝没在意身上的脏污,只是快速把垃圾桶送到陈子轻面前,看他不停地呕吐。

  陈子轻人要不行了,他通过网页上和医生了解到化疗的副作用和感受,觉得自己心里有了数,也做足了准备。

  但他真的经历了,才发现根本不是一回事。

  恶心,头晕的感觉挥之不去,虚冷的汗液浸湿病服,他的嗓子里都是酸腐味,嘴边粘液都没力气去擦。

  知道患癌很遭罪,却没想到会这么遭罪。

  第一天陈子轻浑浑噩噩地度过,到了第二天,他怕了,护士进来给他量体温的时候,他整个人都颤,看不得那身白大褂。

  陈子轻连续两天化疗,晚上就频繁拉肚子,两天下来人就瘦了一圈。

  坐在马桶上的时候,陈子轻鼻子里涌出液体,他抹了抹,见是鼻血,确定自己领的是加速版本,只有他知道他这鬼样要持续两个多月,但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他随时都会走。

  绝望和无力压垮了沈不渝好不容易重塑的心态,他找了个借口出去,踉跄着在长廊上走,感觉走在黄泉路上。

  陈子轻在卫生间洗脸,边洗边呕,他双手紧紧抠着水池边沿,用力到指甲快到折翻掉。

  难受。

  商晋拓,我难受。

  陈子轻不由自主地,一遍遍地在心里喊着商晋拓,说他难受,他要难受死了。

  黑漆漆的房间里,商晋拓蓦然睁眼。

  知道难受了?

  他神情麻木,机械地呢喃:“现在说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