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晋拓把嚼烂的烟蒂吐在纸上,点燃了丢进烟灰缸里,等到一切烧成灰烬,他起身下楼,去弟弟的房间。

  商少陵血丝都吐出来了,他眼皮红肿,脸上有未干的泪痕,眼里血红:“哥,沈不渝总怀疑子轻的身体里是敛之的魂魄,我说了,他不信,他在试探这件事上非常执着,我担心他一时冲动,伤害到子轻。”

  商晋拓开窗通风:“那你就派人去找。”

  “派了。”商少陵眼神空空地落在虚空,自言自语道,“最好还是跟沈不渝提个醒,我跟他不对付,也没他的联系方式。”

  商董怎会听不出弟弟的言外之意。

  兄弟之间还要耍小心思,各有心思,似乎这一刻就预示着将来分崩离析的惨烈,甚至更早,早到兄长当初踏上小岛,避开弟弟走进病房的那一秒。

  或是跟随心头喧嚣,舔湿植物人两片唇的霎那间。

  商晋拓开口:“要我替你处理?”

  商少陵垂下眼帘,大家族亲情淡薄,商家自然不例外,他哥的性情不温和,表情也不够丰富,可他人生的重要节点上,他哥都会腾出时间给他意见。

  哪怕他不采纳。

  他心头感到一阵暖意。

  无论发生什么事,大哥都会站在他这边,拎上庞大的商业帝国做他的筹码和依仗,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商少陵摇头:“哥,你没和沈不渝打过交道,他也不值得让你……”

  商晋拓扫他一眼:“我找沈值。”

  .

  另一头,陈子轻想骂人,他被沈不渝拖上了山。

  入冬了,天黑后的山里寒气重,他的发梢湿湿的,脸上也潮,衣服里的汗干了又有,一身皮肉都发皱粘腻:“你能不能拽着我。”

  沈不渝松开他的手臂,他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快,狐疑地瞅过去。

  下一刻就被往前一推:“你走前面。”

  陈子轻身子踉跄,他迈着酸痛的腿脚爬石阶,爬着爬着,眼角好像捕捉到了一个白影。

  “沈,沈先生,你看到了吗?”

  走在后面的沈不渝没看到,但他知道,他安排的。

  沈总明知故问:“什么?”

  陈子轻的精神变得紧绷起来,他伸手指了个方位:“一个白影,就在那边。”

  沈不渝有意无意地压低嗓音:“少他妈装神弄鬼。”

  陈子轻本来就怕,一听他这声音,就怀疑他也看到了,只是不想说,又要控制声量,免得引来阿飘。

  “真有。”陈子轻毛骨悚然。

  沈不渝推他:“有个屁有,快走。”

  陈子轻被推得差点栽到石阶上,他使劲搓几下脖子,拉上外套后面的帽子,小心翼翼地往上爬。

  “啊——”

  青年徒然惊叫。

  沈不渝憋了半天的尿都要让他叫得尿出来:“鬼叫什么,要死是不是?”

  陈子轻后退到他那一层,声音很小地说了一声:“有鬼,是个白衣鬼,不能再走了,我们得停在这,我想想办法。”

  沈不渝嗤之以鼻:“你想想办法,你能想出什么办法?”

  陈子轻被问住了。

  “要不我们在身上弄点童子尿?”

  沈不渝跟他大眼瞪小眼:“你看我干什么,你觉得我能有童子尿?”

  陈子轻嘟囔:“我也没,童子尿不是处男就行,有年龄限制的。”

  沈不渝眼神锐利:“听你这么说,你懂得还不少。”

  “电影里看的。”陈子轻东张西望,“现在怎么办,我们没童子尿,鬼……阿飘过来了,我们就活不成了。”

  沈不渝没理睬。

  陈子轻不自觉地把手塞进口袋,他摸了摸,摸了个空,没符啊。

  当然没,他又没找大师买,自己也不会画。

  他知道驱鬼符绝对牵扯到了那段奇遇,他应该是会画的,有两下子,那他怎么没把这技能带回来啊,英语和游泳不都带上了吗。

  难不成还要个契机?

  陈子轻胡思乱想了一两分钟,对沈不渝说:“沈先生,我们快走吧,我们快走。”

  沈不渝的神情藏在夜色里:“这会儿又不怕了?”

  “没啊,我怕啊,我怕死了,不说了不说了,我们走一块儿,出了事也能有个照应,我想我要是让阿飘害死了,你没法交差的吧,这世上估计很难找到比我更像你白月光的人了,你说是不,沈总。”青年边说边闷头爬石阶。

  沈不渝站在原地冷笑连连,这家伙的外在表现有迷惑性,内心深处根本不怕。

  真正怕的人,哪有能耐想对策,还能在如此快的时间调整好自己,并不带尖锐味道地给出警告和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