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母给他一支铅笔:“你用这笔在四个角做上记号,不然没法钉钉子。”

  陈子轻一个记号都还没做,院子里就进来一道高高的身影,裹着他熟悉的烟草味。

  张慕生走到他身旁:“我来。”

  陈子轻站在凳子上看他,有凳子的高度加持,都没能仰视他,只能来个平视。

  张母插了一嘴:“慕生,小遥可以的,就让小遥来吧,你忙你的去,不用管这边。”

  哪知儿媳轻飘飘地说:“我不可以,我累了,慕生哥,你来弄。”

  张母目睹儿子单手接过相框,另一只手去抱自己媳妇,用的还是以前车祸伤了的那只手,她诶了声:“慕生,你喊妈搭把手啊,你一个人哪行。”

  从小情感淡薄甚至有障碍的儿子对她的关心置若罔闻,眼里只有媳妇,他说:“厨房有葡萄。”

  陈子轻给他铅笔,拍拍手说:“洗了吗?”

  张慕生:“嗯。”

  陈子轻又问,他挑剔死了:“是无籽的吧?”

  张慕生:“嗯。”

  陈子轻的要求多得很:“那甜不甜,不甜我不吃的。”

  张慕生拍他脸:“甜,你去吃。”

  陈子轻这才点点头:“噢,那你快点钉完过来喂我。”

  “好。”张慕生微勾的唇角在他老婆走出客厅后就放了下来,他扫了眼傻掉的母亲,眼底有几分疑惑,又不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儿媳作,何必大惊小怪,接受能力这么差?人老了的通病。

  张母一言难尽,她把手上的锤子跟钉子往地上那么一放:“你自个儿钉钉子吧,妈去屋外转转。”

  老母亲来了点小情绪,但儿子不会哄,那比母猪上树,太阳打西边出来还不可能。

  就在她一只脚跨出门槛的功夫,背后传来儿子的声音:“回来的时候掰两根竹笋,小的,嫩的,我晚上炒腊肉。”

  张母下意识说:“两根不够吧,晚上要叫你几个叔叔跟舅舅过来吃饭,一大桌子人呢。”

  儿子冷冷道:“那是给你儿媳一个人吃的,晚上我跟他不上桌,在房里吃,人多了他吃不到什么菜。”

  张母闻言脚步一晃,成,成成成,我就不该问。

  ·

  结婚十周年,张慕生估计是听了王司的建议,赶时髦的办了个宴会。

  该来的不该来,都来了。

  孟于卿跟赵帆尽还是结伴到的,前者没被邀请,厚着脸皮现身,送了份贺礼,敬了杯酒。

  后者是被邀请的,气势上要高一截,他喝多了,醉醺醺的躲在洗手间,和先一步到场的孟于卿吞云吐雾。

  “不怕你笑话,我做梦都想着他离婚。”赵帆尽先开的口。

  孟于卿没搭话,他只是抽烟,孟总腾出时间回国送礼,煞费苦心。

  “你也是吧。”赵帆尽说。

  孟于卿弹烟灰,语气淡淡的:“他男人要奔四了。”

  “我们才奔三。”赵帆尽不知领会到了什么,眼睛猛地亮得吓人,“年龄上我们占优势,他男人一走,他不就守寡了。”

  下一刻就眼神黯淡:“啧,他男人看着挺能活的样子,那么严重的车祸都扛下来了。”

  孟于卿笑:“敢不扛吗,他两腿一蹬,他老婆就会是别人的老婆。”

  “操,说的也是,换我我也扛。”赵帆尽狠狠吸烟,“我家开始逼我相亲了,怎么就没个跟他长得像的,他妈的,我怎么走你的老路了!”

  赵老板粗声:“你走过了,走不通,说明这路不行,傻逼才走。”

  孟于卿听他提起自己犯糊涂的过往,脸色沉了下去。

  赵帆尽把烟头丢进小便池里:“孟总,你什么时候结婚,到时记得给我发个请帖,我去喝喜酒。”

  孟于卿云淡风轻:“那你是喝不到了。”

  赵帆尽愣了愣:“你不结婚了?”他挑高了眉毛,这一瞬的他透出年少时的张狂不羁,“这不巧了吗,老子也是。”

  至于两人为什么不打算结婚,原因不言而喻,从年少到即将三十而立,就为了那么个人,那么个事,谁也没别笑话谁,都一个德行。

  好死不死的,张慕生当时就在隔间里,他听那两个觊觎他老婆多年的男人盼着他早死,为了他老婆守身如玉,他听了个全场,阴沉着脸冷笑连连。

  在这特别的日子,张总没当场发疯,只叫助理紧急送来药瓶,吃了把药片下去。

  张总没事人一样回到宴会大厅,应付前来送祝福的宾客朋友。

  一回到家,领带一解,皮带一抽,他老婆就惨了。

  陈子轻到天亮才睡,一睡就是大半天,他在床上瘫着,脑子里冷不丁地响起个声音。

  “叮。”

  陈子轻瞬间坐起来,他啊哟啊哟地叫了几声就瘫回去,叫的声音还小小的,生怕让在厨房给他熬粥的疯狗听到。

  等身上的不适缓了缓,陈子轻激动地问:“三哥,你醒了啊。”

  系统:“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