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没在意他人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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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季节的天没那么快亮,送行的拉客的交织成一片嘈杂背景音,车站外不远有个烧烤摊,陈子轻心思刚动,一道挺高的身影就从他眼前走过。

  张慕生瘸着腿去给他买烤肠了。

  普通的烤肠,普通的味道,时隔几个月吃上了,似乎物是人非,又似乎都没变,身边人还是原来那个,他们还是夫妻,婚姻在,感情也在。

  陈子轻吹吹,吃一口,还是烫,张慕生让他吐出来,他不肯,剁着脚吸着气咽下去,眼里蒙着生理性的水光:“啊呀,好烫好烫。”

  张慕生掐着他的脸,检查他舌头有没有烫伤。

  “红了。”张慕生说。

  陈子轻掰开他的手:“红就红了,不影响我吃饭喝水。”

  张慕生语调平淡:“我舔上去,你会疼。”

  陈子轻头顶要冒烟:“那你不能等我好了再舔?”

  张慕生答非所问:“回去含蜂蜜水。”

  陈子轻嘴里的舌头动了动,含糊地应了一声。他忽地垫脚,脸凑到男人眼皮底下:“慕生哥,那晚你把我推开的时候,在想什么?”

  昏黄路灯让张慕生的轮廓半明半暗,他说:“没想。”

  陈子轻又问:“那你看到车朝我开过来的时候呢?”

  张慕生撩他刘海:“也没想。”

  陈子轻垂眼吃烤肠,口齿不清地说:“以后再有类似的意外,你别推我了,我不会有事的。”

  张慕生手上动作猝然滞了一瞬。

  陈子轻后知后觉说了让人费解的话,他不自然地给自己找补:“我的意思是,我一向运气好。”

  张慕生捏他下巴,俯视他抬起的脸,漫不经心道:“多好?”

  陈子轻含糊:“反正就是好。”

  张慕生意味不明地似笑非笑:“有个瘸子老公,这叫运气好。”

  陈子轻不悦:“你干嘛总是把自己瘸了挂在嘴边……”他冲撇下他,径自往前走的男人背影夸赞,“哦哟,瘸了还能走那么快,我家慕生哥好厉害啊。”

  张慕生停步,回头看他一眼。

  陈子轻默默闭嘴,默默跟了上去。

  手中的烤肠被拿走,张慕生边吃边道:“回家。”

  “噢……”陈子轻把手给他,让他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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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慕生有天早上从菜市场回来,买了个盆栽,是一盆兰花,它在顶楼住了没两天,就拥有了一群邻居。

  陈子轻跟着张慕生上来晒被子,躺在摇椅上看他忙,自个儿翘着腿吃肉夹馍,满满当当肥瘦相间的肉和些许青椒,一口咬下去,嘴里都是混着微辣的肉香。

  三哥怎么还没回来呢,他那边的时间线跟我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差很多啊。

  陈子轻心下感慨,狠狠咬一大口肉夹馍,已经在张慕生的投喂下重新长起来了的脸颊随着咀嚼一下下鼓动,他咽下去就指挥张慕生给花花草草浇水。

  而后一起去餐馆。

  深秋,整个西宁都被萧瑟的风灌满,陈子轻开车,张慕生坐在副驾,两人一路上没有聊个不停,一个说的时候,另一个必定会一字不落地听。

  陈子轻的驾照在张慕生出事前就考了,科目三是在他住院期间完成的,都是一次过。

  张慕生瘸了条腿,不方便开车,陈子轻拿了驾照,仿佛刚好补上了他被命运凿出来的切口。

  车到餐馆门口的时候,赵帆尽搁那儿摆pose,长腿一叠,背往公用电话亭上一靠,嘴里嚼着不知几个泡泡糖,吐出来的泡泡很大。

  陈子轻把车停好,跟张慕生说:“到了,下吧。”

  张慕生没动。

  陈子轻瞟他两眼,解了安全带下车去他那边,打开车门弯腰进去,亲亲他左右两边脸。

  张慕生幽幽道:“老婆,你急着去做什么,亲得这么糊弄。”

  陈子轻转身就要退出去,后脑勺被一只大手捞住,扣紧,等他从副驾出来时,嘴上已经多了个新鲜的咬……痕。

  赵帆尽跟他说话,频频看他那咬痕,操,那瘸子故意的,不炫耀会死吗!

  陈子轻吃着餐馆员工从老家带过来的绿豆糕,干巴得很,一口下去,脖子都能伸到老家大成,他抿一点点到嘴里:“赵帆尽,你是不是有小肚子了?”

  赵帆尽的嫉妒瞬间被身材遭质疑的恼怒取代:“什么小肚子,老子这是衣服款式,最近流行的韩范儿的,宽松版,不信你看。”

  他自证地撩起卫衣,露出腹部,特地绷着肌肉。

  陈子轻瞅了眼:“就六块啊。”

  赵帆尽:“……”

  我操。

  他咬牙:“你男人几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