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严隙身上检测到了。

  妈的,他爸竟然真的安放了除他以外的人手在庄惘云身边,还是严隙。

  距离这个信息已经过去四十八小时,裴予恩还没平复下来,他连老宅都不回,尽量杜绝被他爸觉察到他发现这件事的可能。

  哪怕是晚点暴露,好让他做足准备。

  到那时,一场绝不温馨的父子会谈在所难免。

  裴予恩装作登陆游戏,他在加载的功夫排练父子对决。他要怎么开场,他问他爸,以前的庄惘云是不是被严隙杀死了。

  他爸会怎么说,会否认吧。

  去年那晚的晚宴结束后,严隙在酒店利用某些必要的东西杀死庄惘云供他爸搞邪术,试图占据躯体成为庄惘云。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他爸没成功,让现在住在那副身体里的鬼魂抢走了躯壳。被一个外来者捷足先登。

  裴予恩遍体发冷,他最好的兄弟因为他死了,他身上的鬼是从阁楼带出来的。他爸搞邪术,为了达成目的摆脱病体,不知道招了多少孤魂野鬼做法。

  这些话裴予恩不会失控地全部甩在他爸面前,他在兄弟死后成长了许多,大多时候都不会再像曾经那么冲动暴躁。

  他爸信佛,接触道术,他都不知道。佛经和木鱼藏多深,他爸跟奶奶一起瞒着他。

  游戏界面加载完毕,裴予恩踩着背景音乐进入游戏,把官方送的东西一一点收,爸爸的计划早就因为他身世的提前曝光被迫停止,如今只是比较被动的走一步看一步。

  那他爸私下里找严隙做什么?

  该不会是给他安排了新任务,要他杀什么人吧。

  他妈的,这个庄惘云死了,他也不活了,谁都别想活。

  让他爸知道他发现严隙的身份,他爸估计会问他打算和严隙说什么。

  他会回,什么都不说。

  然后他爸摸他头发对他笑,这样最好,你们确实没必要有其他接触。

  他爸最终八成会叫他出国,别在国内。

  裴予恩是不会出国的,不管是爷爷奶奶,还是哪个,谁来当说客都不起作用,他绝不会出国念书。

  裴予恩随机组队打游戏,严隙从小就在庄家的训练营里,他被庄惘云选中带在身边,尤为敏锐。裴予恩必须提防着点,以免被严隙嗅到不对劲的地方。

  要不要用严隙的真实身份做投名状?

  裴予恩心头苦闷,在庄惘云心里,他跟他爸是一伙的,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除非他全盘托出,才有可能要到一点信任。

  他还是先在背地里监视严隙,给自己手上攒点能打的牌吧。

  庄惘云连在游戏里骑脖子都只骑强者的,无能的弱逼他看不上,也不会要。

  裴予恩打第二把游戏时,车到公寓楼底下,周今休的身影不快不慢地从楼道里出来,他抬头看漫天大雪,左手拉着右手假肢的白色手套,拉上去的速度犹如慢镜头,在场的两个观众,一个脸上是明显的不耐跟嫉妒,另一个无悲无喜。

  周今休一只手套戴了十几分钟,他头上身上带着亦曾白坐进车里。

  这还没完。

  车驶出公寓小区过了两个路口,周秘书后背向后靠在椅背上面,拿着手机说:“这句有点意思,我读给你们听听。”

  ——其实你的暗恋挺明显的,之所以没有被戳破,是因为别人不喜欢你。

  随着周今休一字不落地读完,车内气氛微妙到了极点。

  周今休收起手机,笑道:“二位,共勉。”

  裴予恩冷笑,谁他妈跟你共勉。

  他的胸膛狠狠起伏几下憋住火,用余光撇开车的严隙,这冰块是一点情绪都没露,怪不得能让庄惘云把自身安危交付出去。

  庄惘云怎么没变成鬼把严隙带走,他也好少一个竞争对手。

  裴予恩转而一想,严隙比他更没希望,他真正的对手是后座那位和秋水湖那位。

  ·

  晚上的火锅没吃成,陈子轻肠胃不舒服,改成喝粥了,整个秋水湖上下都陪他喝粥,他撑着头坐在桌边,自己拿勺子舀粥送到嘴里。

  “少爷,我来喂你吧。”庄矣温声。

  陈子轻有意表现出对他疏远的样子,身子歪过去:“不用。”

  “看你烦,你离我远点。”陈子轻装作没看见庄矣的失落与无措。

  演呗,都演。

  没心声做拐杖,就随便发挥了啊。

  陈子轻让严隙喂他,在青年过来时改变主意,把勺子递给了眼巴巴的裴予恩,后面又换成似笑非笑仿佛置身事外的周今休。

  溜了一圈,最后不吃了。

  “七爷不吃怎么行,”周今休舀了一勺子粥,送到他嘴边,“您最少也要把这碗粥吃掉。”

  陈子轻说他吃不下。

  周今休看起来是个既敬业又放肆的下属:“身体越不舒服就越要吃,不然哪来的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