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裹着辛辣的烟味穿过他冰冷的唇舌,在他口中蔓延,他静坐不语。

  心声也无。

  陈子轻的忍耐逐渐消耗殆尽,他伸手去抓严隙的胳膊,触及强悍精壮。

  严隙被他抓住胳膊,唇边的烟轻轻弱弱地颤了颤,他眼皮上掀,深黑冷漠的一双眼,看不出表情,分不清是什么情绪。

  陈子轻不合时宜地感叹,一旦拿掉读心技能,他身边除了裴予恩,剩下三位都看不穿猜不透,难以揣摩。

  “我让你下车,你跟一尊大佛一样,是不是还要我说,尊敬的保镖先生,请配合我?”陈子轻使劲把突然发颠的严隙往车外拽,保镖衣物下的肌肉紧绷,他抠陷进去的指甲都要因为用力折翻。

  陈子轻没发现这个情况,有人注意到了。

  正当他要牟足了劲时,严隙蓦地抬脚跨下车,皮鞋踩到地面,高大的身子弯腰出来,带着烟草味的阴影拢住他。

  陈子轻没时间多想多说多做,他立刻坐进去启动车子离去。

  没让保镖跟着。

  甚至都没说车哪里坏了,这不是好好的吗。

  他没给保镖回应刚才确实坏了,现在又好了这一借口的机会,心里只有陪人品茶的秘书。

  哪头轻哪头重是显而易见的事。他真情实意,不遮遮掩掩。

  严隙目送车子随着车流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把他丢在路边。他两指夹烟抖动几下,烟灰随风飘向更深更冷的夜。

  暗淡光影中,他模糊成一道孤独的黑色剪影。

  冬夜连心都寒凉,严隙站在原地,一口一口地吸着烟,他忽然就体会到了嫉妒的感受,还有怨意。

  他有什么脸怨。

  他只等着那人查到所有,查到他头上,也查明他身后的主子,一切都能够水落石出,悬在他头顶的刀落下,让他死无全尸。

  他不配奢求长痛不如短痛,早起早超生,他求的是那人能查慢点,让他多受一些折磨。

  尽管他问那人,伤害造成了,后悔还有没有用,但他内心不抱任何希望。他没有见面忏悔认错祈求原谅。他罪大恶极,神仙也救不了。

  他走的是不归路,是死局。

  严隙的手机响了,他掏出一看,不是来了谁的短信,只是一条推送。

  ——今天是什么日子呢,你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你。

  “虚假信息,宣扬封建迷信。”

  严隙举报投诉。

  ·

  陈子轻用积分买到富二代的隐秘住所找过去,在他开口问之前说:“我年夜饭吃多了,又在酒吧喝了点,过来品茶清清肠胃。”

  富二代的面部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七爷,您是为了茶,还是人?”

  陈子轻坦言:“都有。”

  富二代眯起眼睛,一言不发。

  偌大的会客厅里静得掉针可闻,周遭气流瞬间就凝固了起来,气氛十分的不好。

  陈子轻本来还有点耐心,想着怎么周全怎么来,他这一趟是真的没打算发癫,但他从富二代的身上闻到了周今休的味道,脑子里的某一根弦一下崩掉,反弹的力度震得他脑袋嗡嗡响,顿时就不淡定了。

  “既然我都这么说了,那你就让我秘书跟我回去?”陈子轻竭力作出闲聊的架势。

  富二代把手一摊:“七爷,我实话告诉你,周秘书早就走了。”

  陈子轻没问什么时候走的,再打给秘书看看电话能不能打得通,而是直接在心里问系统。

  无机质的的机械声在他脑海响起:“假。”

  陈子轻紧捏手指,他就知道!

  “你说他走了是吗?”

  富二代昂首。

  陈子轻盯着他勉强还算俊秀的脸,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样子:“我再问你一次,我的秘书真的走了?还是你表达的不够清楚,要你爸来和我说。”

  富二代的面色沉了下去:“七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要问你。”陈子轻冷笑。

  他表现出的是笃定从容,对什么都了如指掌的姿态。

  富二代眼底的阴霾渐渐被别的情绪取代,那秘书身上有定位?

  妈的,庄惘云这个老东西,周今休做他的人,简直是暴殄天物!

  ·

  陈子轻的身份摆在这,他亲自上门要人,富二代心里再怎么肮脏黑暗扭曲,也不敢真的拿他怎么样。

  周今休不是自己走出来的,他也没被抬出来,而是被人搀着,黑色额发凌乱,双眸半阖,脸孔白得不像活人,唇间有一条浅色的红,那张实在是美的皮囊看不出其他。

  陈子轻不动声色地飞快在周今休全身上下扫了一圈,初步确定没有皮外伤就带他走了。此地不宜久留。

  他们走时富二代就在楼上看着,眼神犹如淬毒的刀,随时都要下令给他们一人来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