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今休出了房间,他理着袖口往前走,察觉到什么,抬了抬眼。

  庄矣立在大盆绿植旁,目光落在周今休面颊的鞭痕上面,皱了皱眉:“少爷平时都抽后背,今晚怎么……”

  周今休思索道:“后背抽腻了吧。”

  庄矣没言语。

  周今休问道:“矣叔不在房里陪妻子,怎么站在走廊?”

  庄矣听周今休提起他房里的那位,不着痕迹地闪过厌烦:“睡了。”

  周今休不再多问,他走到立在原地的庄矣身旁,擦肩而过时听见对方说:“需要我给你拿药?”

  “不用麻烦矣叔,”周今休说,“七爷上过了。”

  庄矣抿着的唇出现一抹弧度:“他每次事后也给我上药。”

  “事后?”周今休挑眉,“说得跟做完了,屁股让他捅了,被他扒着擦药一样。”

  庄矣严肃道:“周秘书,注意你的言辞。”

  周今休耸耸肩:“抱歉。”

  庄矣转身问越过他下楼的年轻人:“这次的事故,周秘书查了吗?”

  周今休脚步不停:“初步调查是你妻子的司机前一晚和朋友玩牌,第二天睡觉不足,瞌睡引发事故。”

  庄矣说:“这件事汇报了?”

  “当然。”

  庄矣询问道:“那少爷怎么说?”

  “他没发表看法。”周今休转身,“想必是心里有分寸,你说是吗,矣叔。”

  庄矣温和道:“或许吧。”

  “怎么这么不确定,”周今休说,“论谁更了解七爷,矣叔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毕竟你们相识二三十年。”

  庄矣缓慢道:“了解的程度并不能完全跟接触时长相等。”

  周今休微笑:“矣叔谦虚了。”

  下了楼,周今休脸上的笑意敛去,他去客房的卫生间,把水池放满水,脑袋埋进去浸了浸。

  直起身时,面上不断往下滚落水珠,尽数淌进脖颈,打湿凸显的喉结和领口。

  潮湿的额发被他向后捋,眉眼深邃而冷漠,犹如一副精心打磨几个世纪,历经风霜雪雨的石雕画像。

  “庄矣搞什么,一股子敌意,拿我当情敌?”

  争谁?

  莫名其妙。

  整得就跟人人都是同性恋一样。

  周今休解开衬衫拉下一边,入目是肩膀上的鞭痕,他阴晴不定地看了一会,没做处理。

  .

  陈子轻不知道他的秘书跟管家进行过短暂的交流,他拿着专用布擦拭皮鞭,沾着一种油擦的,据说能起到日常维护作用,皮革要养,越养越亮,抽起人来就越疼。

  擦好皮鞭,陈子轻把它跟药物一起收进保险柜里,他想到白天的事故,多半是涂荦荦指使的。

  司机要么是拿钱办事,要么是家人工作被威胁。

  这事牵扯不到任务,陈子轻不打算追查下去,他精力有限。

  陈子轻去床上躺着。

  一楼,庄矣在花园吹了会寒冷的夜风才回房间。

  涂荦荦兴师问罪:“被赶出来了?”

  庄矣把门关上。

  涂荦荦抱着胳膊不依不饶:“现在他房里是周秘书,你就不被需要了。”

  “不是我戳你心窝,庄矣,是你没把我这个妻子放在眼里,我这么说,你又要提醒我,我们这段婚姻的真实性。”

  涂荦荦为了得到回应,什么话都往外说:“你既然喜欢他,为什么能看着他结婚,和女人生下孩子,在他身边看着那孩子一天天长大,长到比他还高,叫你叔叔,更是听从他的安排娶毫无感情的我为妻?”

  庄矣用奇怪的眼神看涂荦荦,不明白他是从哪得出的定论:“我并不喜欢他。”

  涂荦荦既得到了回应,又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他激动到眼睛瞪大:“你说的!”

  庄矣:“我说的。”

  涂荦荦做了几个深呼吸:“好,你记着你今天说的话。”

  庄矣摇摇头,觉得涂荦荦那副料定了他迟早会反悔的架势十分滑稽。

  涂荦荦咬嘴皮,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庄矣跟庄惘云仅仅是主仆关系,不掺杂其他东西?他回想江边嘴对嘴渡气的一幕发生时,庄矣在做什么,是怎样的表情。

  庄矣被他抓着裤腿站在他旁边,表情没注意。

  反正没回头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