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具容易上色的身体。

  陈子轻被岳起沉身上的气息影响,眼睛红了起来:“你这么哭,我也要哭了。”

  他吸吸鼻子:“我在发现自己死了以后,一滴泪都没流过,不想哭,岳起沉,你别招我。”

  岳起沉破裂的唇角一扯,笑了起来:“那我忍一忍。”

  “我忍忍。”他粗糙地摸两下脸,直起腰放松蹦起来的下颚线条。

  忍不了,还是哭。

  陈子轻在空荡荡的兜里掏了掏,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岳起沉委屈到了极点:“你就看着我哭,到现在都不抱我。”

  陈子轻尝试着伸出双臂去抱他,碰都碰不到,手指像气流一样穿过了他。

  岳起沉带血的嘴唇翕合,喉咙里都是浓重的铁锈味,他忍着没抱,就是怕这样,自己懦弱不敢试,卑劣地让少年试了。

  没有奇迹。

  岳起沉眼神是虚的,嘴里还要自我安慰:“没关系,我换回原来的僵尸身体,你就能抱我了,你等等我。”

  陈子轻才沉默了几秒钟,就见岳起沉面目扭曲,身体神经质地抽搐:“你不想等?“

  “想的想的。“陈子轻马上说。他的死成了压死岳起沉心理防线的那根稻草。

  岳起沉随时都会变得疯疯癫癫,像一根绷紧了的弦,能听见让人牙酸的颤音,久久不能停息。

  .

  陈子轻试探着挪了一步,岳起沉的眼珠立刻跟过来。

  “我们去沙发上坐着。”陈子轻说,“好不好?”

  岳起沉亦步亦趋地粘着他。

  陈子轻坐到沙发上面,他提起邱晁喝那东西,还有给邱长锐换僵尸血让对方僵化发狂的咬人事件。

  说完以后,陈子轻稍微停顿,斟酌道:“你跟你爹的身体只怕是不太好。”

  “没事。”岳起沉的目光锁住身边人,“邱晁懂得细水流长,他不会一次抽干的,等我和我爹回到身体里,多睡会就好了。”

  陈子轻点点头,他希望岳起沉不是纯粹的哄他开心。

  岳起沉摸少年的脸,摸到一片虚无,房子里明明有暖气,他的指尖却仿佛触及到了冰雪。

  到这一刻,岳起沉依然没法从他一觉睡醒,爱人和他阴阳相隔这个事实中缓冲过来,更接受不了。

  他永远都没法释怀。

  岳起沉靠着沙发,脑袋歪向爱人的肩膀,做出蹭上去的姿势,喉咙抽紧:“感觉很久没见你了。”

  陈子轻好像感受到了肩头的分量,他在幻觉中轻轻“嗯”一声:“我也是。”

  岳起沉忽然道:“你会一直跟着我的对吗?”

  陈子轻没说话。

  岳起沉做起来,他重复问,一个字都没改:“你会一直跟着我的,对吗。”

  陈子轻呆呆地看着岳起沉眼中的偏执,有短暂的晃神。

  岳起沉连续问,一遍又一遍,问到第九遍,声线有股子渗血的味道,陈子轻说:“会的。”

  紧跟着就听见岳起沉问:“说话算数?”

  陈子轻说:“算数。”

  岳起沉满意地靠回他肩头,黏黏腻腻地靠着空气:“我要怎么养你?是不是该买把伞让你住进去?”

  陈子轻语出惊人:“我能正常出行。”

  岳起沉愣住。

  陈子轻说:“我跟普通的鬼魂不一样,有时候还能碰到实体。”

  岳起沉面色阴沉:“那你为什么碰不到我?”

  陈子轻无奈地安抚道:“都说了是有时候了,现在碰不到,没准过几天忽然又可以了呢。”

  岳起沉的眼眸亮起来,那里面充满了期待。

  “这房子有让你不舒服的地方吗,要是我,我马上换一套,”岳起沉说,“你大师侄很会投资,手上什么都没有,就只有房子,世界各地都有。”

  陈子轻不意外大师侄会赚钱,能做邱家的上门女婿必然有两把刷子。他环顾低调上档次的客厅摆设:“乱葬岗的那些稀世财宝都没了。”

  岳起沉不在意:“没就没了。”

  陈子轻激动地站起来:“什么叫没就没了?!那是你们父子俩用多少年攒的啊,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拍卖场的压轴。”

  岳起沉忍俊不禁:“那我想办法拿回来。”

  陈子轻气道:“必须拿回来!”

  任务是任务,财宝是财宝,两码事。

  “别站着,坐我边上。”岳起沉下意识拉他,拉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