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个屁。陈子轻用袖子摁上他面颊抓痕,他大概是疼到了,眼眶更红,可怜兮兮的。

  “就出了一点血,都给你擦掉了。”陈子轻放下手说。

  王禹的面色又好起来,他哼着小曲径自往前走。

  与灯挪步到陈子轻身旁,匪夷所思地问道:“小师叔,他怎么叫你妈妈?”

  陈子轻一言难尽:“是个有病的。”

  与灯憨憨道:“没听说邱家大少爷有病啊,还有,他不是姓邱吗,怎么叫王什么的。”

  “说来话长。”陈子轻后面跟着的不是“长话短说”,而是询问,“与灯,你有吃的吗,小师叔我的肚子饿扁了。”

  肚子又疼了,绝对是又饿了,很容易饿。

  “啊,吃的啊。”与灯在僧袍前襟掏啊掏,掏出一个饼,“这是我留着磨牙的,给。”

  陈子轻只撕了一块,剩下都还给他。

  与灯推了几次,小师叔非要把大半个饼给他,他只好放回前襟,拍拍僧袍衣角的黑色脏污。

  陈子轻掰着一点饼用唾液濡湿咽下去,他打听道:“与灯,这几个月你下过山吗,有没有听说什么奇怪的事情,譬如哪儿有僵尸出没?”

  “僵尸?”与灯惊诧不已,“世上还有这东西?”

  陈子轻叹气,看来是没听过。

  与灯自顾自道:“小师叔,方丈叫我们下山去京城寻你,我们去了,邱家客气招待我们二天六顿饭食,之后我们接到方丈的电话,叫我们回山上,不用再寻你。”

  陈子轻心里清楚,方丈应该是算出了他的去向。

  “刚才你们为什么动手?”他问。

  与灯把嘴一撅:“他说他跟你走的这条路上不想有第二者跟着,叫我滚,有没有搞错,谁是第二者啊,我一时没忍住就骂他,然后就,就打起来了。”

  陈子轻不知道说什么好。

  与灯忽然说:“小师叔,我要走了。”

  陈子轻把嘴里的饼吃掉:“去哪?回思明寺吗?”

  与灯高深莫测地说:“我去修行。”

  僧人从头到脚满是老方丈离世后,大彻大悟的模样。

  陈子轻点头道:“那你不和长明一起?”

  与灯做出不情不愿的表情:“他跟我约好了在一个地方等我,我去找他。”

  “那就行。”陈子轻摸他光溜的脑袋,“去吧,一路平安。”

  与灯也摸他有头发的脑袋:“小师叔,方丈是去极乐世界了,别伤心。哦,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寺里看方丈的小坟包?他老人家在等着你呢。”

  陈子轻没暴露找不到岳起沉带来的忧虑和焦躁,他不想让与灯碰到他的负面情绪,尽量平和道:“要过段时间,等我把事情处理好就回去,我一定回去看他。”

  与灯展开笑颜:“行,小师叔再见。”

  陈子轻说:“再见。”

  与灯跑到左边的山坡上,转过身,大幅度地对他挥手。

  他也挥了挥手。

  .

  与灯的身影渐行渐远,陈子轻眼前的视线被不知何时返回来的王禹挡住。

  王禹找他算账:“你说我有病。”

  陈子轻心虚地避开王禹的目光,他看天看地,看云看雪。

  王禹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谁都可以说我有病,只有你不行,我为什么会这样,都是你害的。”他看着眼皮底下的这张脸,“妈妈,要不是你把爱都给了邱燕林,我不会来到这世上。”

  “邱宜雪把什么都闷在心里,这才有了我。”

  “我怎么想怎么说,我不快乐就说不快乐,我不像他,妈妈不准他上桌吃饭,他就端着碗站在墙边吃,我会跟妈妈说,我想和邱燕林一样坐在她旁边。”

  陈子轻起先没多大动容,头顶传来不压抑的哭声,他无奈地说:“别哭了。”

  王禹像是回到了儿时,他越被哄,越委屈,哭得就越厉害。

  陈子轻有气无力:“那话我说都说了,也收不回来了,你想怎样?啊,到底想怎样?”

  王禹边哭边提出条件:“你现在抱着我睡,这事就能翻篇。”

  陈子轻指着四面八方跟他说:“大哥,这是外头,我怎么抱着你睡?”

  王禹就地躺下来。

  陈子轻:“……”这还没病???

  .

  一场雪后又是一场雪,王禹带陈子轻去一个乡镇。

  陈子轻跟着他跋山涉水,期间因为惩罚变成仓鼠,被他拎起两只前爪练立正稍息。

  王禹的新鲜劲下不去,他找根绳子系在仓鼠的脖子上,牵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