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压低声音:“刚刚我通过镜子发现,画报上的人眼珠子动了。”

  岳起沉拧起眉心:“你赶尸符都能画,不就一个眼珠子,值得你叫?”

  “阿弥陀佛。”陈子轻说,“猛一下还是蛮吓人的。”

  岳起沉把画报撕下来,掏出打火机点燃。

  陈子轻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可能藏有鬼气或者线索的画报被烧成了灰。

  岳起沉把衣柜顶上的皮箱拿下来,丢在他脚边,渐起一层灰尘。

  陈子轻咳嗽着捂住口鼻,他蹲在皮箱旁边找拉链,找到了,吭吭哧哧地拉开。

  皮箱里面是空的。

  陈子轻沿着一处往旁边细细地摸索,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此时的他表情格外认真专注,且沉静。

  那是岁月加盖的厚重。

  初次下山入世的十七岁小和尚不可能拥有,这显得突兀,却又让人觉得浑然天成。

  岳起沉想起林疵发的照片上的少年,他再看研究皮箱的小和尚,脚不轻不重地踢了踢。

  小和尚疑惑地抬起脸来,整个眉眼撞进他眼里,还有一张白得透亮且亚光的好皮,一看就气血充足,大补。

  像个屁。

  赝品都称不上。

  .

  陈子轻吃了早饭下楼一打听才知道,那么热闹是因为有人结婚。

  这是他入住鬼楼的第四天,终于有了个事。

  有对年轻的夫妻买了四楼的房子当作婚房,迎亲的队伍一大早就来了,都是些亲朋好友,大家热热闹闹地在楼下放着礼花。

  楼道里有不断有人跑上跑下,说说笑笑,由于老楼的隔音不是很好,人群的欢乐声充斥着整栋鬼楼。

  ……

  “哐啷!哐啷!”

  “你是不是要把屋顶给掀了?”看着一回来就忙得团团转的小和尚,岳起沉眉头紧皱,要被他烦死。

  “天赐良机,真是天赐良机啊!”陈子轻铺开一张黄纸,拿着沾着朱砂的毛笔在上面画了起来。

  岳起沉困顿地耷拉着眼:“什么意思?”

  陈子轻连画了几张黄符,他放下毛笔歇会儿:“民间有种‘冲喜’的说法,你听说过吧?”

  岳起沉懒得说。

  陈子轻自问自答:“家里如果碰上晦气的事情,就会办一场喜事,用喜气把晦气给冲走。”

  “所以啊,等着吧!今晚四楼肯定要出大事!”

  岳起沉一副毫无兴致的样子,出不出大事都跟他没关系,他只要保证一个月后房子能住,这才第四天。

  “喜气会自行冲撞晦气,这是自然的道理,如果是普通的地方,晦气被冲也就冲了。”陈子轻托腮,“可你想想,我们这是什么地方?是鬼楼啊!这里的晦气背后可是个大BOSS,以我这几天的观察,这栋鬼楼的来头应该非常不简单。”

  “敢用喜气冲撞这位“爷”,这不是坟头蹦迪,找死吗。”

  陈子轻拍着手站起来:“啊!那怎么办?通知楼上,让他们婚事别办了?”

  “不行,”陈子轻坐回去,“别人家正办喜事开心呢,什么都准备好了,我过去往堂上一站,让人家婚别结了,会进ICU吧?”

  岳起沉面部抽抽,小和尚心里还有点数。

  陈子轻从包里拿出了一叠纸,迅速地折了起来,一把把一摸一样的纸剑被堆在桌上,一眼看去这些纸剑没个一百也有七八十个。

  和尚叠道士的纸剑。

  这场面实属罕见,和尚的手法十分熟悉,像是不知练习过多少遍。

  岳起沉没问和尚什么时候上街买的黄纸,在哪条街哪家店买的,一共花了多少钱,他问的是:“你叠那么多纸剑干什么?”

  “哎……”陈子轻期期艾艾地叹气,“没办法,我好久没叠了,手生了,良品率太低了,你别看这些纸剑多,最后能有一把能用的就不错了。”

  岳起沉目睹一张黄纸在他指间不断变化形状,这还手生?那手不生的时候多块?

  和尚的手跟他五官眉眼不是一个风格,白白胖胖的,一摁一个窝蛋。

  岳起沉的注意力从纸剑转移到了小胖手上,他回过神来,神色没法说。

  有病吧,小胖手有什么好看的。

  陈子轻不清楚岳起沉所想,他去洗手间把手跟脸都洗了洗,恭恭敬敬地点了根香,之后才坐在椅子上,用毛笔在纸剑上画了起来。

  结果这一画就是半天,一直到了中午,陈子轻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好了,就这样吧。”

  苍蝇柜里的符纸几乎都用完了,终于成了两把符剑。

  陈子轻郑重地抚摸纸剑,眼中浑然不觉地流露出回忆之色,他自身不知道在回忆什么,那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