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盒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清脆声响,糖粒蹦得到处都是,被他一粒粒地用鞋子碾碎。

  心里那股不爽与烦躁总算是减轻了点。

  .

  陈子轻坐着楚家的车回上星府,房子里黑漆漆的,没糟糠妻,也没冷掉的饭菜。他气色不佳,源自他在楚未年面前爆发过情绪一事。

  如果他没记错,他登入这个世界以来,已经两次猜测这副身体的精神状态了,小助手两次都没动静,他不放心,还让站在他这边的楚未年查过原主父母家族。

  都没问题。

  陈子轻趿拉着拖鞋,一路走,一路为他亮起灯,既然不是这副身体自带的,那就还是他的马甲带来的,他考虑要不要找个机会把马甲卸掉看看效果,会带来哪些蝴蝶效应。

  就在陈子轻快要穿过敞亮宽阔的客厅时,一侧方位冷不丁地传来声音:“回来了?”

  陈子轻正在走神,虞平舟的话声把他吓得一哆嗦,脸上本就没什么血色,这下全没了,惨白惨白的。

  “哥哥,你怎么……”陈子轻看着坐在那边的Alpha。

  虞平舟不答反问:“几点了?”

  陈子轻学他的姿态,也不回答,而是抛过去一个问题:“你不是戴手表了吗?”

  虞平舟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凌晨两点三十五分。”

  陈子轻感受到尽管内敛依然强大的气压,他咽了口唾沫,仰起笑脸说:“原来这么晚了啊,哥哥竟然还没睡,工作这么幸苦,一定要多注意身体。”

  转而捂嘴,不敢置信地眨着眼说:“哥哥你不会是……专门在等我吧?”

  虞平舟道:“析木,你不该太晚回来。”

  陈子轻看他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本性难移的迂腐家长:“去年你起先不让我跟周衍明玩,后来你反省了也改变了想法,你说只要我高兴,只要我不让自己受到伤害,那我想和谁玩就和谁玩,怎么现在却要管我晚上几点回家?”

  “哥哥,我长大了一岁,订婚了,而且我也没和乱七八糟的人玩,我是去我未婚夫家里,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比起少年长篇大论的质问,虞平舟要显得简明扼要:“零点以后是信息素活跃期。”

  陈子轻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一种代表生理健康的反应,就像晨间拨起。】

  这么说,我就懂了。

  陈子轻对着虞平舟无所谓地笑:“哥哥你忘了吗,我是个一级残废,闻不到信息素。”

  虞平舟一言不发。

  “现在是活跃期……那哥哥的信息素也活跃吗?”陈子轻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嘀咕,“可是你易感期那时候,凌晨没有变化,就在我身边睡觉,哪都没去,什么也没做。”

  虞平舟听少年十分遗憾地说:“也许你的信息素出来了,只是我不知道。要是我能闻到哥哥你的信息素就好了,我才不信哥哥的信息素是大众难接受的味道。”

  陈子轻说得嘴干,虞平舟这半年多都没进入易感期,似是恢复到以前的规律,小年夜那晚是个例外。

  见虞平舟没反应,陈子轻做出跟他打招呼就上楼的架势。

  虞平舟忽然开口:“可以出去玩,但不能太晚回来。”

  陈子轻拎出青春叛逆期不服说教的样子:“怎么还说这个事啊,我之前不都在楚家过夜了吗,那时候哥哥你不都没叫我回来。”

  虞平舟叹息:“我让爸跟你说。”

  陈子轻“刷”地抬头:“爸才不像你这么管我,他……”

  虞平舟高大的身影弯下来些许,头偏在他左耳边,温柔的气息也擦上来:“你这里是怎么回事?”

  陈子轻不明所以:“怎么了?”

  尾音还在半空飘,左耳的耳廓就多了一抹冰凉,是虞平舟的指骨,他下意识往旁边躲,耳旁就响起声音。

  Alpha说:“这里有罗勒叶的味道。”

  陈子轻对上他那双充满故事性的眼睛,强忍着从后背爬上来的麻意,嘴上不在意地笑着说:“我在楚家玩了一天,一直跟我未婚夫待在一起,身上有他的味道很正常啦。”

  虞平舟告诉他:“从浓度判断,是唾液残留。”

  陈子轻顿时心惊肉跳,楚未年亲他了?什么时候?

  顶着Alpha看似没凌冽意味的目光,陈子轻竭力回想他在楚家的种种,可能是拼拼图的时候发生的,那个阶段他的注意力都在复杂的拼图上面。

  “他怎么这样啊!”陈子轻气恼地说,“干嘛偷亲,不能当着我的面亲吗!我回房间找他开通讯说他去!”

  虞平舟目睹少年气冲冲地上楼算账,连声招呼都没打,更别说每天都有的“哥哥晚安”。

  他立在客厅。

  四周没了响动,光亮就没了,黑暗再次侵占每个角落。

  虞平舟把腕表摘下来,两指拎着。

  三五个瞬息过后,腕表被他一抛,沿着难言的弧度,准确地落进沙发里。

  亮起来的表盘朝里面,显现的东西无人看见。

  .

  对陈子轻来说,他在这里的第二个夏天走得慢,也走得不平稳,满地都是地雷,一不小心就会踩到,“嘭”地炸伤自己,或者炸伤别人,更多的时候时候双杀。

  陈子轻收到大学电子通知书,他在家里庆祝了一次,楚未年还要单独给他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