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哪儿是个问题。

  一婶照着闺女的法子把屋里的一面墙凿个洞,用报纸包着钱塞进去,再给洞口糊上泥巴,她刚把那层泥巴打破,包钱的报纸上还有土渣子。

  陈子轻跟一婶互相推了一会,就收下钱说:“我按照银行的利息算给你。”

  一婶瞪他:“跟婶婶这么见外干什么。”

  “这不是见外,婶婶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能让你吃亏。”陈子轻抿嘴,有一婶这笔钱,他就能换个大点的门脸了。现在那个太小了,放不了多少衣服。

  一婶拉着他又唠嗑了一阵,他问起四叔。

  “不知道上哪去了,各个村子的乱跑。”一婶懒得提,“孬子都那样,死哪儿臭了都没人知道。”

  接着就说:“小云上个礼拜考进了前一十。”

  陈子轻“哇”了声:“那很不错啊。”

  一婶的眼里有藏不住的骄傲,嘴上却说:“不错什么不错,就班上的前一十,又不是学校里的,你小叔子那可是学校里的第一。”

  陈子轻说:“进步了就值得鼓励,很不容易的,压力大着呢。”

  “读个书写个字能有什么压力,既不用插秧割稻,也不用挖地种菜。”一婶话锋一转的同时,脸上浮出笑容,“不过她班主任跟我说她进步很大,很努力。”

  陈子轻一连夸了几句:“我就说她可以的。”

  一婶多长了不少皱纹的眼角充满期盼:“下半年能去首城上大学了。”

  陈子轻问道:“一婶你也跟着去吗?”

  “我跟着去干什么,讨人嫌。”一婶嘴快得很,“她又不像你小叔子,胳膊腿都好好的,一个人能活。”

  陈子轻挠挠眉毛。

  一婶叹口气:“到时你帮着照看点。”

  陈子轻说:“我会的。”

  村口那边传来热闹声,一婶伸脖子瞧了瞧:“南星,梁铮那个车真的是他自己的吗?”

  陈子轻也瞧过去,一群人围着车在那又是摸又是哈气的:“是的吧。”

  一婶问:“他从首城开回来的?”

  陈子轻摇头,那么远开死啊。

  一婶的声音立马就尖锐起来:“不是他从首城中开回来的,那怎么就能证明是他的呢?”

  陈子轻挽住一婶的胳膊:“啊呀,肯定是他的啦,以他现在的本事不止能买一辆车,他完全可以在市里托人买一辆。”

  一婶拉着个脸:“这是真的发达了,我在你大伯大妈面前抬不起头来。”

  陈子轻哭笑不得:“少争点儿才能过得舒坦。”

  “我听小云讲道理就够烦了,你别跟着讲。”一婶忽地感觉前屋的窗户里有双眼睛看过来,阴森森的,她有点发毛,“南星,你小叔子是不是要报复你?以前你那么对他……”

  陈子轻眨眼:“不会的,虽然我以前对他不好,可是我后来都对他很好啊,他知道的。”

  一婶冷哼:“不好说,有的人就是这样,说好听点是一根筋,说不好听点是白眼狼,你做了一件坏事,你做了100个好事,他就盯着你那件坏事。”

  见侄媳丝毫不当回事,她叮嘱道:“你留个心眼。”

  陈子轻无奈:“好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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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铮家里是这一片第一个做屋的,已经做起来了,是个两层楼房,红砖一层层砌上去的,在土墙瓦片房中间显得格格不入,像个庞然大物。

  这是村里跟上时代发展的第一个脚印。

  梁铮发达了。

  说亲的又有了,他那方面不行就不行,没关系,过日子关键是两口子手牵手依靠着走,能一起吃香的,也能一起吃苦的,凡事都有商有量,又不是睡觉睡出来的。

  况且那不还能吃药吗。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大城市的药比县里管用多了,梁铮又年轻,总有好起来的时候。

  于是陈子轻跟梁津川晚上去吃饭的时候,媒婆也在桌上,饭都堵不住嘴。

  梁铮冷不丁地甩出一句:“我在外头包了个人。”

  桌上的说笑声戛然而止。

  陈子轻默默给梁津川夹鸡胗,跟他说悄悄话:“这个辣辣的,好吃。”

  梁津川叫他别吃辣的,吃了就该疼了。

  陈子轻:“……我吃一点没事。”

  “随你。”梁津川说,“你疼了,别叫我给你涂绿药膏,涂了还要吹。”

  陈子轻想到那个画面,脸上一红,老老实实地吃起了不辣的菜。其实他真不需要考虑这个,菊花灵可是仙品。

  除他们以外的其他人都放下碗筷,视线齐刷刷地投向饭桌上的主角。

  梁铮他大哥严肃道:“老三,你包的人是干啥的?”

  “舞厅上班的。”梁铮痞子样的喝了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