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午饭在一婶家吃。”陈子轻搂着梁津川说,“晚上在大伯大妈家吃。”

  他的指尖刮着梁津川突起的喉结:“明儿也不用烧饭,明儿上我妈那边。”

  末了说:“你跟我一道去。”

  梁津川的语调不快不慢:“我去做什么,我见不得人。”

  陈子轻探头,歪着脸观察他的神情:“你想让人知道我们是一对儿啊?”

  梁津川没开口。

  “小云看见我们在山上……刚才一婶就是来说这个事的。”陈子轻捉摸不定梁津川的心思,“你要是想,我就让一婶往外说,今天周围村子都会传个遍。”

  他咕哝着表态:“我是无所谓的,你哥死了很久,我才和你好上,我又不是在他活着的时候找你偷情,我们堂堂正正明明白白。”

  “算了。”梁津川半晌说。

  陈子轻狐疑,梁津川似乎就是要他的态度,并不在意老家的公开大戏。

  其实吧,在这个地方,一旦他们叔嫂好上的事传出去,那会被别人天天的嚼舌头根子,从早到晚的嚼得稀巴烂,等他们明年回来,别人还在嚼,年年嚼。

  好像对这里的人来说,哪家的老大死了,他媳妇跟老一就还是叔嫂,一辈子的叔嫂。

  在一起也不是不行,反正会被人说。

  陈子轻忽然问道:“津川,我们拜过堂了,是结婚了吗?”

  梁津川精致的面容不见波澜,看着十分的漠然:“不是。”

  陈子轻从他背上起来,抓抓头发,挠几下肚子:“啊……不是啊……”

  “我哪敢算。”梁津川轻笑,“我的嫂子要嫁有钱人,我给不了他房子车子,有什么脸跟他结婚。”

  陈子轻自言自语:“对啊,我差点忘了我要嫁有钱人。”

  梁津川面部轻抽。

  陈子轻绕到他前面,拨开轮椅坐到他腿上,安静地窝到他怀里。

  梁津川皱皱眉:“要测方向了?”

  陈子轻捉他:“要。”

  “自己测。”梁津川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贤者姿态,嗓音都是懒的散的,“我上坟上累了,没劲测。”

  “那你还这么跳。”

  陈子轻鼻尖淌细汗,他舔嘴,一小截红软的舌扫在嘴角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梁津川亲了上来。

  这就是所谓的累了,没劲测。

  .

  中饭很丰盛,一婶拿出了过年招待亲戚的最高档次,有鱼有肉。

  陈子轻吃得饱饱的,他陪梁津川回家,径自返回一婶家里,把一个袋子给她,里头是她喝的中药包,她闺女写字的钢笔。

  一婶拧着个眉头:“干嘛乱花钱,你是去首城陪读的,又不是捡钱去了。”

  陈子轻说要不了几个钱,他告诉一婶中药包怎么煮。

  一婶叫他在本子上记下来:“不会写的字你就写拼音,我看不懂拼音没事,小云看得懂。”

  陈子轻写好了放下笔,斟酌着说:“一婶,我在首城开了个小店。”

  一婶有些惊讶:“开店需要很多钱,你哪来的?”

  陈子轻抓了把一婶炒的南瓜子:“有津川考大学的津贴,他学校发的奖金,我摆摊卖小玩意攒了点,还跟人借了一些。”

  “那不就是欠债了。”一婶啧了一声,“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这里面的水深得很。”

  陈子轻磕不开南瓜子,他舌头掠瓜子皮掠疼了,干脆一通乱嚼,嚼烂了吐出来:“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尤其是这个遍地是钱的时期。

  一婶晓得这个理:“门脸是租的吧,每个月都要钱,进货也要钱,你别全给砸进去套里面了,最后落了个兜比脸干净。”

  陈子轻嚼着南瓜子,声音模糊不清:“我不会一次进很多货压着的。”

  一婶不懂开店的事,她就摊出自己听说过的东西:“进货要量的,少了进价就贵了。”

  陈子轻说他去年摆摊认识了个老头,那老头的儿子在批发市场搞服装买卖,他一件也是批发价。

  一婶听着觉得是个坑:“你别让人给骗了!”

  “我能被骗走什么。”陈子轻说,“而且津川还看着我呢,他能让我被人骗走啊,不会的啦。”

  一婶斜他一眼,这孩子咋能指望上残腿的小叔子。夫妻都是同林鸟,更何况只是处对象。

  陈子轻给一婶打包票,一婶才放下心来。

  “你开店的事别往外说,省得有人找你借钱,跟你要衣服。”

  陈子轻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转身就回去。背后一直都有视线,一婶在看着他。

  当他穿过院子,一只脚跨过院门口的高门槛时,一婶毫无预兆地把他叫住:“南星!你等一下!”

  陈子轻大概猜到一婶让他等着什么,他背靠门框仰望天空。

  不一会,一婶就拿着一个报纸包着的薄方形出来,她几个月前听人说银行骗人钱,怎么都不放心就去县里把钱都给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