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大气不敢出,他像是怕惊醒了沉浸在某种失常情绪里的梁津川。

  插好吊子就该点香烛了。

  风大,一次点不着。陈子轻用身体挡风,见不起作用,他就跟梁津川蹲在一起,双手捧在香烛周围。

  火光亮起来的那一秒,梁津川抬眸看他,一双眼黑沉沉的,叫人看不透。

  他下意识就要看过去,梁津川已经垂下了眼眸。

  正当他有点失落没有对上视线的时候,耳边有声音:“嫂子,我爹,我妈,我哥都在看着我们。”

  梁津川轻声:“你要我在他们的坟前亲你?”

  他咽了口唾沫:“我没要。”

  然后,

  梁津川就亲了他,

  在他这副身体间接害死跟直接害死的二个家人坟前。

  他惊得瞪大眼睛,腿肚子发软,手心冒汗,嘴里语无伦次地说:“津川你,我,我嘴巴,你嘴巴,我们……”

  比起陈子轻的反应过大,梁津川却是十分的平静坦然:“舌头别打结了,烧纸吧。”

  陈子轻惊魂未定地闭上了嘴巴。

  纸钱一扎一扎地堆放在在一块儿,成片地燃烧成灰烬。

  梁津川拿着树枝拨动火堆。

  才下过雨,坟前的土是湿的,有点泥泞,陈子轻的鞋子边脏兮兮的,他腿蹲酸了,反射性地站起来活动活动,余光瞧见梁津川蹲着,接受腔从两侧突出来把膝盖撑了个包。

  陈子轻蹲下来说:“你扶着我。”

  “给家人烧纸还要扶着人,”梁津川神色散漫,“你上辈子犯了什么罪,这辈子才会找这么没用的男人。”

  陈子轻在他身旁,看他侧脸的高鼻梁,也看他垂翘的长睫毛。

  “嫂子,别对着我看入迷了。”梁津川把装纸钱的袋子铺在地上,“磕头吧。”

  陈子轻拍拍裤腿摸摸头发:“噢噢,磕头,我磕头。”

  他对着梁津川跪了下来。

  方向跪错了。

  晕乎乎的,眼看就要磕。

  梁津川屈膝跪地,和他面对面。

  在他磕头的那一瞬,自己也对着他磕。

  陈子轻还没反应过来,梁津川就拎着他后领,将他转向坟包。

  梁津川跟他说话,字里行间有那么些许揶揄无奈的笑意:“朝这个方向磕。”

  陈子轻后知后觉:“那我刚刚磕的……我们对着磕的算什么啊?”

  梁津川拿掉他头上的落叶,勾勾唇:“算拜堂。”

第176章 寡夫门前是非多

  一婶在厨房忙活,活了三五个年头的老母鸡被抹了脖子塞在盆里,身上的毛拔得差不多了,半斤猪肉瘫在布满刀痕的砧板上面,瘦的切成丝,肥的切成丁,旁边几个盘子里是准备好的芹菜,豆皮,白萝卜丝。

  篮子搭在碗上沥水,里面是洗干净的韭菜和小青菜秧子。

  大铁锅里漫出饭香。

  一婶拿着抹布擦擦外边的锅,舀一葫芦瓢水进去清一下,她热锅放几滴香油。

  锅油光发亮就下肥肉丁。

  “妈。”梁云的声音从院子外面传进来,“妈!”

  “妈!”

  “妈——”

  新鲜上了,闺女从来没这么咋呼。

  一婶利索地炒好肥肉丁,扁掉猪肉就把油渣跟猪油盛起来:“叫魂呢叫,我在厨房!”

  梁云快步进来,浓郁的猪肉香扑了她一身,她像是从哪一路跑回来的,气喘得厉害,脸上两坨红,脚上都是泥巴,厨房的地都让她给糟蹋了。

  “你个死丫头,腿波子上面那么一大块泥巴,多大的人了走路还摔,让狗追了啊?”一婶看闺女,嘴里数落个不停,“头发还跟稻草似的,姑娘家家的没个正样。”

  梁云去水缸那里,拿瓢舀点水喝掉,她做几个深呼吸,语气飘忽地说出一句:“妈,他们好上了。”

  一婶用铲子压着油渣把猪油倒进蓝边碗里:“话都说不清楚了是吧,哪个他们?”

  梁云平复了会,说得明明白白:“我嫂子,李南星,跟我一堂哥,梁津川,他们好上了。”

  “哐”

  一婶手上的铁铲子掉进了锅里。

  转而就一个健步冲到闺女跟前,揪住她耳朵说:“你别给我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