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跟梁津川一直是一起的,因为他们是同路人。

  忽地感应到背后的视线,陈子轻回头。

  梁津川不知何时醒来的,他看着陈子轻,神情轮廓昏暗不明。

  陈子轻不觉得梁津川会发现他坐火车对付了个鬼,他把手肘从车窗上拿下来:“哥哥,你怎么醒啦?”

  梁津川不说话。

  头顶的小风扇呼啦啦地吹着。

  陈子轻剥了个喜糖给梁津川:“要不要吃糖?”

  梁津川周身气息不太正常,可他还是吃下了那颗水果糖,他把糖咬得碎烂。

  ……

  西装男在后面一站下车,他起身前屈指点几下木板上的报纸。

  陈子轻会意地打开一看,里面是张名片,他不知道有没有用,先收着。

  .

  睡一觉,刷个牙洗个脸,发个呆,上午就过去了。

  下午三点多,车到终点站。

  陈子轻腰酸背痛,两条腿的螺丝骨咯吱响,他没法跟残疾的梁津川感同身受,只能猜出梁津川的难受程度至少是自己的双倍。

  梁津川却带上解放帽,行动如常地拿下行李架上的东西。

  陈子轻用旅行包挡着,偷摸把兜里的钱塞回裤裆,谁知道首城车站的治安什么样,他得稳妥点。

  下了火车要走一段路,乘客们拖着疲惫的脚步前往出站口,坐一趟长途绿皮车身上都腌入味了,大家的体力严重透支,脸皮皱巴巴,头皮出油,眼神涣散无光,整个人憔悴苍老了至少十岁。

  陈子轻发觉梁津川还是帅的,好看的,干净的。

  一片臭烘烘的人里面,就他一个人看着就觉得是香的。

  陈子轻凑近点闻闻,真的是香的。

  梁津川的领口和脖颈没有油脂分泌的油腻,头发都是干爽的,像是没和他坐同一班车。

  陈子轻羡慕,青春期自带油污洗涤剂。

  梁津川的脚后跟被他踩到了,他赶紧蹲下来就要检查。

  一股力道将他扯起来,他的眼睛还在担忧地看着梁津川的假肢。

  梁津川将他带到人流边缘:“你走个路想什么心思?”

  陈子轻没精打采:“我臭了,你没臭……”

  梁津川的面部轻抽:“谁说你臭了?”

  陈子轻说:“我自己闻的。”

  “确实臭。”梁津川低头,鼻尖蹭上他发丝,“还馊。”

  一笑缕头发丝被拉扯,陈子轻吃痛地抱住脑袋:“那你咬我头发干什么?”

  梁津川冷笑:“告诉你,就算你臭了,馊了,甚至是烂了,我照样能下得去嘴。”

  陈子轻:“……”

  .

  出站要检票。

  陈子轻背着包,拎着网兜在队伍里哈欠连天。

  在火车上睡的觉就跟不算数一样,他又困又累,只想快点有个地方躺下来。

  排到陈子轻的时候,他把长条形的车票递给工作人员,生理性的泪水濡湿睫毛打湿脸颊。

  工作人员拿把小钳子,给车票剪个豁口。

  陈子轻先出来,他转身等梁津川,两人一块儿出去。

  一大群举着小牌牌的中年男女扑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住不住店,就在附近,能洗热水澡,坐不坐车,上去就走。

  陈子轻被梁津川攥着手,穿过拉扯挤撞的长流,一道激昂的喊声从外围飞传过来。

  “学弟!”

  一个四眼帅哥逆流而上,他挤到梁津川面前,上下打量着确认:“是梁学弟吧。”

  梁津川眼皮沉搭着:“嗯。”

  “你的腿,”四眼帅哥很快就了然,“哇靠,你装了假肢啊。”

  眼里充满了难掩的好奇,嘴上却忍着不多问,他朝陈子轻伸手:“这位是学弟的嫂子吧,嫂子好。”

  陈子轻要跟四眼帅哥握手。

  梁津川扣住他手腕,不准他握上去。

  四眼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