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遗憾了,释然了,本来就无缘无份,在不在一个地方下都一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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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年轻女人在傍晚下车,换了几个男的坐,他们都不认识,却跟老熟人似的,全程嗑瓜子吹牛逼开黄腔。

  上半夜的尾巴上,对面又换了人,一个西装男上来就开始讲鬼故事。

  西装男捋了捋油亮的中分头,眉飞色舞地道:“说起来已经是八几年的事了,我跟几个朋友搭伙去南宁做生意,一起上了一辆火车。”

  他感叹:“你们也知道的,那年头人是真的多啊。”

  一个年轻的声音说:“比现在还多吗?”

  “多!”西装男咂嘴,“我也不记得当时是到了哪一站,列车员让我们把窗户打开,火车一进站,就有很多跳着担子的农民从窗户外面往车里爬,啧啧……那叫一个乱啊,车厢里的人挤得最后站都站不下。”

  还是那年轻声音:“不就跟我们这个时候一样吗。”

  西装男很不满:“再插嘴我就不说了。”

  那年轻人他爹听得正起劲,当即给他一个板栗子,老好人地笑着催西装男:“说说说,别管我家这死孩子。”

  西装男清清嗓子:“等到了夜里头,大家都困了,那些站着的人就在地上铺个麻袋,直接躺地上就睡了,可走道就那么点地方,没地方睡的人就只能睡到别人的座位下面。”

  “不还是和我们现在……”年轻人他爹捂住他嘴巴,不让他继续插嘴。

  “等到了夜里,车上就出怪事了,”西装男得意扫了一眼众人,“你们猜发生了什么怪事?”

  “我们哪知道啊!你别卖关子了,赶紧讲吧!”有人迫不及待地喊。

  “呵呵……”西装男故作神秘地说道,“那天夜里啊,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然后就隐隐约约的看见我对面位置的窗户慢慢的开了,有个老太婆正从外面往里面爬。”

  “我开始还以为火车又是到站了,可再一看却发现火车是开着的,那个老太婆为什么会在车窗外面?”

  “最诡异的是,那个座位上的乘客并没有睡觉,可他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就算老太婆爬到了他面前的餐桌上,他竟然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他根本就看不见那个老太婆。”

  “当时也是危机情况,我根本不带怕的,立刻就站了起来,那老太婆明显不是人啊,我当时毫不犹豫的走向对面的位置,对着爬在餐桌上的老太婆就是一声大吼——”

  “喂!你哪个单位的!”

  “在我吼完以后,你们猜怎么着?”西装男得意的捋了捋自己的分头。

  “怎么样了?”大家很是好奇。

  “那老太婆竟然在我一吼之下,消失了……”

  “消失了?”大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同时又有些失望,就好像戏正要到最精彩的时候,却突然结束了。

  “你这故事也太假了吧?谁看见鬼,还敢问鬼是哪个单位的?我不信。”

  西装男见有人质疑自己,扬声道:“这有什么的,我年轻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

  众人连忙连忙笑着摇头,都不信他,只有陈子轻郑重对西装男道:“我信你。”

  接着陈子轻就心里暗暗接着道:“因为从你上车开始,我就看见有一个老婆婆趴在你的背上,现在看来,就是当年那个时候惹上身的吧。”

  “还是这位小兄弟懂啊。”西装男冲陈子轻竖大拇指。

  离他近的人偷偷跟他说:“那是个傻的,老哥你看不

  出来啊?”

  西装男脸一黑。

  陈子轻说:“你这个故事很不错。”

  西装男知道他是个傻的,再被他夸,脸就能难看了,更是当场骂了句脏话。

  全程闭着眼假寐的梁津川冷不丁地开口:“你吓到我弟弟了。”

  完全没吓到的陈子轻只能往他身边靠。

  然后就被他搂住,听他说:“弟弟,不怕。”

  西装男看少年带个傻子弟弟坐火车不容易,他就道了歉。

  这个插曲就此翻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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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半夜,陈子轻趁梁津川熟睡,他轻手轻脚地走去厕所。

  西装男在两节车厢中间的地方抽烟,陈子轻上好厕所出来,他本想洗了手就回去。

  意料之外的是,西装男喊住他,丢给他一个东西,他反射性地接住。

  是块巧克力。

  西装男说:“小傻子,我那故事只有你信,巧克力是表扬你的。”

  陈子轻把瞧着很好吃的巧克力装进裤兜里:“我想知道,在你吼了那个老婆婆之后,这几年你有再遇到什么怪事吗?”

  西装男吞云吐雾:“没有啊,都挺正常的,就是运气有点背,做生意亏了不少钱。”

  陈子轻点头道:“行,那我告诉你,那个老婆婆并没有因为你的一吼就消失,而是从此就缠上了你……”

  “她一直就趴在你的背后。”

  “你……”西装男脸色苍白,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两眼瞪着陈子轻,心里把这几年的遭遇全都回忆了一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夹着香烟的手然一颤,拉着陈子轻说道,“你……你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