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麻麻亮,陈子轻去挑水把今天的日常做了,他回来的时候,家门前站着不少人。

  二婶说:“南星,你这都都要出门了,怎么还挑水?”

  陈子轻胡扯:“习惯了。”

  “挑的水放水缸里,等你们回来的时候,那还能喝啊。”二婶握住他的挑绳,帮他卸下一桶水,“就放着吧,回头我拎回去。”

  陈子轻想想,标注1只要求他除了恶劣天气,每天早上都要去塘边挑水,没说挑的人用来做什么,放哪儿,他就顺了二婶的意。

  要先到县里做大巴去市里,再去火车站坐火车。

  得早点走,不然赶不上。

  陈子轻跟梁津川擦着朦胧天色坐上车,是马拉的,车夫跟村

  长有老交情,收了根烟帮跑这趟。

  行李有两个背包,一个手拎的旅行包,一个手拎的大网兜。

  轮椅不带去首城,一是回来还要用,带来带去的麻烦,二是怕在路上遭损坏。

  那是梁津川他爹做的,有特殊的意义,要留着。

  陈子轻想着,轮椅是肯定要买的,梁津川不可能每天一直装假肢,膝盖受不了,磨破了就要把假肢卸下来改做轮椅。

  黎明还没来,从山那边刮过来的风凉丝丝的,早晚都凉快的季节将近。

  梁津川闭眼靠着旅行包。

  发顶一沉,他的眼帘微动,听见身边人小声说话。

  “这是我在家里找到的解放帽,你戴上挡一挡你额头的伤。”

  梁津川凉凉地扯唇:“帽子是我哥的。”

  “啊呀,你哥的就是你哥的嘛。”陈子轻打哈欠,他很困,脑子犯迷糊,嘴里有点不走心地说,“你们兄弟两个,又不需要见外。”

  梁津川要把帽子摘掉。

  陈子轻忙阻止:“你戴着比你哥戴好看,真的。”

  “少拿我当小孩哄。”梁津川侧身背对他。

  少年穿白色短袖衬衫跟灰色长裤,军绿色帽子压着额发,让他整个人多了一丝平时没见过的朝气。

  干干净净,青春向上。

  陈子轻的思绪被嘈杂声拉向车后方。

  村里老多人爬起来送他们。陈子轻坐在车上喊:“你们回吧,别送啦。”

  “天凉快,再送一送。”

  “南星啊,在车站一定要把东西看紧了。”

  ……

  “要我说,东西不重要,别人要就给,别抓着不给,命最重要。”

  “到了首城,有啥困难就打电话。”

  上庙村一个人家按的电话机。周围哪家要接打电话就得给钱,接一毛,打五毛。

  村长抽着旱烟扯高嗓门:“南星,年底我屋里会按电话机,到时候我把电话号码说给你!”

  “好的好的!”陈子轻用力地挥动手臂,“回吧,都回吧!”

  二婶背身擦眼睛,梁云揽着她的肩,嫌丢人又给她递手绢。

  随着马车的加速,陈子轻视野里送行的队伍逐渐模糊,下庙村死了几个人,大多都是活着的。

  当他主线任务做完的那一刻,村民们的命运就不归他管了。

  除非他们又涉及他的其他任务。

  目前是没有的,所以他们再打交道的次数屈指可数。

  .

  上午十点多,陈子轻和梁津川抵达市里的火车站,没有安检,直接进去的。这会儿正是开学季和民工返程,大包小包连扛带拎,挑扁担的也多,一个不注意就要被扁担头撞到哪里青上一块。

  车站里外都是人山人海,乌泱泱一大片乌黑浓密的人头。

  陈子轻记忆里没有哪次春运是这个阵仗,他转而想起来,自己没经历过春运,没地方去。

  有人丢孩子了,瘫坐在地上无助崩溃地哭喊,还不止一个人丢了孩子。

  那一声声的哭喊落在陈子轻的耳朵里,刮刺着他的耳膜,击打着他的心脏,原主妈的句句提醒历历在目,这时的车站多的是坑蒙拐骗

  。

  陈子轻怕被冲散,他下意识去牵梁津川的手,没牵着,他迷茫地扭头。

  梁津川隐忍着某种情绪,在混杂的背景音里,低头跟他说:“我是成年人,一个男人,我们什么关系,你牵我的手?”

  陈子轻一怔,这不都同性恋开放了,有什么不可以的,梁津川想要身份吗。他蜷缩手指:“别人又不知道你是我小叔子。”接着,他脑子里灵光一闪,“那我装傻子。”

  梁津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