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眼皮一抽:“你第二人格要出来啦?”

  梁津川眯了眯眼,不答反问:“怎么,你很希望他出来?”

  陈子轻摸摸汗涔涔的鼻尖,怎么说呢,大概是与其让一把刀悬在头顶,不如掉下来,该干嘛就干嘛。

  但梁津川不,他有自己的轨迹。

  陈子轻听见梁津川冷声:“你希望也没用,他最近不配出来。”

  “……”陈子轻抿抿嘴,忍着笑陪梁津川玩过家家,“怎么不配了嘛,他做错什么了啊?”

  梁津川呵笑:“你还真信我的鬼话。”什么第二人格,那是他在占雨从首城带来县里的故事会上看到的,编造的,假的,也就骗骗三岁小孩。

  陈子轻很小声地嘀嘀咕咕:“因为是你说的,我才信的。”

  梁津川唇边的笑意没了,他黑沉沉的眼盯住他的嫂子,盯住这个说话不打草稿的人,什么都往外说,是想干什么,要和他在棉花地睡觉吗。

  棉花地都躺不开,怎么睡。

  梁津川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回到他的腿上,他捻掉腿间的棉花碎叶:“我提醒过你,说话做事三思而行,否则后果自负,现在我再加一句,祸从口出。”

  陈子轻意识到自己的嘀咕被梁津川听见了,他飞快地抬头瞅了梁津川一眼,垂眼找小蚂蚁玩。

  怎么回事,梁津川的听力好成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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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星,你们摘棉花啊——”路那边有人才出门摘棉花,朝他们这边打招呼。

  “是呢。”陈子轻回。

  “很晒吧!”

  “很晒,晒死了。”陈子轻去附近摘了两边大叶子,把一片给梁津川,他自己拿着一片当扇子。

  叶子杆冒白汁,沾了陈子轻一手,他不管,比起热,手黏就黏吧。

  梁津川的指尖有一小块墨印,陈子轻昨晚让他写了一副字挂在堂屋,写的是——随遇而安。

  “送给我的,也送给你。”陈子轻当时是这么说的。

  梁津川说随遇而安是逆来顺受。

  陈子轻一百个不赞成,他扇着大叶子:“津川,你的笔墨纸砚我们不带了啊,回来还要用呢,等到了首城再买新的。”

  梁津川毫不在意地开口:“我没想去了首城继续写毛笔字。”

  陈子轻不假思索:“不行,不能不写!”

  一向平稳安定的人,难得的强硬有股子耐人寻味的感觉。

  梁津川晦暗不明的目光从他脸上一掠而过:“我哥不会写毛笔字,你不是在我身上找我哥的影子,那你找谁的,你在嫁进我家之前,还有别的相好是不是?”

  “不是啊,我只跟过你哥。”陈子轻一脸的真诚,“我就是喜欢你的毛笔字。”

  梁津川的唇角冷冷地弯了弯,这一番话被他剥出个七七八八,只留下“喜欢”两个字。

  剩下的就是填空。

  陈子轻不知道梁津川给自己出了道填空题,他把蔫了的大叶子丢掉,在地上抓一把土擦掉手心的白汁。

  大概是话题聊到了毛笔字,陈子轻的脑中闪过梁津川的残疾,瘦金体……

  他的左手能吃饭吗?

  陈子轻骤然一个激灵:“444,你说我为什么想到这上面去呢。”

  系统没声响。

  “我就觉得,梁津川的左手应该是会用的。”陈子轻自言自语,“村里好几个左撇子呢。”

  系统还是没丁点声响。

  正当陈子轻要问梁津川是不是左右手都能用的时候,一道陌生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那个以前在赶集途中见过的,长得黑黑的少年。

  当年少年没能接触上梁津川,之后就没再出现过了,这是时隔两年的再次现身。

  少年这回介绍了自己的姓名,他说他叫周彬,过来是想问梁津川买的几号的车票。

  “我也要去首城上大学,我可以买跟你同天的。”周彬自来熟地对梁津川说,“到时在火车上能有个照应。”

  梁津川没给眼神。

  周彬打量救命恩人,他的脸部线条十分流畅,头脸小,显精致。哪怕坐在轮椅上,依然能看出头身比好。

  救命恩人对他的打量感到厌恶。他就把视线转到另一人身上:“嫂子好。”

  陈子轻说:“我不是你嫂子。”

  周彬并没有露出年少气盛的恼羞成怒,他改了称呼:“李大哥,你小叔子的腿是因为我没了的,我应该报答他补偿他。”

  “我的学校也在大学城,以后我们可以多联系。”周彬不卑不亢,“真诚是必杀技,我相信只要我坚持,我会跟你的小叔子处成好朋友。”

  陈子轻心下狐疑,这个小伙给他的感觉,跟第一次遇到的不像同一个人。

  他的心跳突然快起来,周彬不会是跟他一样,换芯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