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明知梁津川清楚这里面的名堂,还是认真地解释,这是他的态度。

  梁津川没有反应。

  陈子轻郁闷地囔了句:“四婶和他一起骗我。”

  末了,实在是忍不住了,陈子轻吐槽起来:“我还给四婶买洗屁股的药,建议他让四叔别老是往里面弄呢,真是,良心让狗吃掉了!”

  生气地哼一声,懊悔地说:“宁向致叫我不要多管闲事,我听他的就好了。”

  梁津川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在他的肚子上面。

  陈子轻的肚子反射性地咕噜叫,他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住。

  梁津川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陈子轻不知怎么感觉自己见到了嗷嗷待哺的食肉动物,他默默地把手拿开,小而干净的肚脐眼对着梁津川,距离近到能感受他的气息,他稍微挪一点,就能亲上肚脐眼,埋进柔软肚皮。

  “津川,你怎么会突然想去四叔家找我的啊?”陈子轻分散注意力,“幸好你找过去了。”

  梁津川看着朝他一下一下起伏的肚子,当时他在屋里整理高中的书籍,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悸,接着就是强烈的不安,他手里的书掉在地上,拿过假肢就往膝盖上套。

  人一定在四婶家。

  因为他最近只操心四婶的事。

  梁津川的眼前浮现出他进屋见到的画面,额角暴戾地突跳了一下。

  他攥紧掌中衣角,让那块肚子压到自己脸上。

  陈子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梁津川推开,伴随一道莫名克制隐忍的冷硬声音:“去洗澡。”

  “啊,洗澡啊,”陈子轻摸着肚子上的湿润,舌头舔过的触感让他起鸡皮疙瘩,“我晚饭还没做呢,等我做了饭再洗。”

  梁津川放过他衣角:“晚饭我做,你去洗澡。”

  陈子轻把褂子上带着汗渍的褶皱拍了拍:“可是你膝盖的伤没好之前都不能再按假肢了,你坐轮椅怎么烧饭……”

  话声戛然而止。

  陈子轻终于观察到梁津川的不对劲,他蹙起眉心:“你嫌我脏啊。”

  梁津川牙关磨紧打颤,仿佛要撕烂什么东西。

  陈子轻正心惊胆战之际,少年侧仰头盯着他,左眼眶里的泪水滑过优越的鼻根,落进右眼眶里,再和右眼眶里的一起埋进鬓角打湿草席。

  他一下变得茫然无措:“你别哭啊,你不嫌我脏就说不嫌我脏,你哭什么啊。”

  梁津川安静又无声地流出眼泪,如果他多看着些,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差一点,

  就差一点。

  梁津川挥开伸过来给他擦眼泪的手,他在自我厌恨中哽咽,整张脸扭曲起来。

  陈子轻叹气,这哭的,小白菜地里黄,他把少年的脑袋按过来埋肚子,摸了摸少年的头发:“好啦好啦,不哭啦。”

  梁津川咬牙切齿,全身不正常地发抖:“有鱼腥。”

  陈子轻后知后觉梁津川指的是他的肚子上有那味道,是那会被压着拱的时候蹭上去的吧。

  “我去洗澡。”陈子轻自己嫌弃上了,“我现在就去。”

  “不行,我还是先把你的膝盖……好好好,我去洗澡。”他快速去自己屋里拿衣服。

  小屋静得掉针可闻。

  梁津川撑着草席坐起来,他扣住破烂的膝盖。

  如果不是他双下肢残缺,他就能省去按假肢的时间,来得及阻止刚才出去的人被拱。

  血一滴一滴地砸落在地上。

  “啪——”

  梁津川带血的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他的脸被扇偏,眼泪又下来了。

  .

  家里有个水瓶是满的,有个水瓶剩一半水,夏天够用了。

  陈子轻洗了个澡。

  棚子里弥漫着不怎么浓的热气,不一会就从帘子的缝隙里跑出去。

  陈子轻穿上干净的衣物,他哪需要翻地通个洞,他有四个小珍宝,滋润得很。

  不知道四叔自个儿有没有从板凳上下来,四婶回没回去,屋后没听到什么撕心裂肺的哭喊。

  陈子轻没出门打探,他疲倦地爬到床上,想着躺一小下就起来,哪知就这么睡着了。

  天黑了,饭烧得早的快放下碗了,烧得晚的烟囱里飘炊烟。

  梁津川烧一瓦壶水装进水瓶里,他煮稀饭搭山芋,把菜架在灶台的瓦罐里热着。

  之后就转着轮椅进了最大的那间屋子。

  他哥的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