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不用你帮我摘了,我一个人可以摘完。”一堂叔温吞地说,“你忙你的去吧。”

  “我把这一摞给你摘了。”陈子轻踩死一条土蚕,鞋底碾了碾滋出来的液体,他琢磨不出一堂叔的怨气的来源。堂叔堂婶夫妻俩外出干活都在一起,感情挺好的样子。

  他们没孩子。

  难道跟这个有关系?

  陈子轻暗中观察了几天,撞见一堂叔他媳妇去了他大哥的屋子。

  一待就是半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头发有点乱。

  有一腿?

  不会吧,陈子轻不太敢信一堂叔被戴绿帽,半个多小时能做什么啊,都不够热身的。

  再者说,要真是这回事,那一堂叔的怨气就不该只在中层区域,他必定杀进头部,至少前五。

  陈子轻谨慎地从竹林的另一边撤了。

  八月初,又让他逮到了那一出,场地依旧是大堂叔的屋子。

  一堂叔他媳妇衣衫不整地走出屋子,她抚着脸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大堂叔从后面抱住她。

  两人小心又大胆地腻歪了一会,睡了个回笼觉。

  陈子轻这下确定了。

  一堂叔戴绿帽了,怨气颜色竟然只是偏黑。

  也是个能忍的,神龟吧可能是。

  陈子轻不该笑话的,一堂叔都这么惨了,他还笑,他是人吗?

  “真惨呐。”陈子轻摇摇头,走了。

  .

  查到了一堂叔的怨气源头,陈子轻就针对性地下药,他说自己无意间撞破了一个秘密。

  一堂叔听了他所说的秘密,脸上的震惊跟他预想的震惊不是一回事。

  “被人发现了,纸包不住火,早晚的事,”一堂叔喃喃,“早晚都会被人发现。”

  陈子轻:“……”

  他问道:“一堂叔,你担心一堂婶跟大堂叔吗?”

  一堂叔只是一遍遍地重复那句话。

  陈子轻摸不清他的想法,试探地说:“你能接受啊?”

  一堂叔黝黑的面部肌肉抽了抽,他苦笑:“谁能接受,哪个能接受得了。”

  陈子轻说:“那你怎么不离呢。”

  一堂叔语出惊人:“我想离,我媳妇不肯。”

  陈子轻言辞直白:“那你告发啊。”

  一堂叔摇头:“不能告发。”

  陈子轻一言难尽地瞥他一眼,嘴上理解地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一堂叔没澄清,他不告发是要面子。

  陈子轻不解:“一堂婶不是喜欢上大堂叔了吗,怎么还不肯离?大堂叔没成家,她离了不就正好能跟大堂叔在一起吗?”

  一堂叔把晒过的花生叶杆捞一些捆起来:“怕丑。”

  陈子轻了然地点点头,身为弟弟的媳妇,却跟大哥好上了,离了婚嫁过去,在村里抬不起脸。

  晒干脆的花生杆发出劈里啪啦响,陈子轻看过去,一叔憨厚的侧脸上滚着汗珠。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不露齿。

  老实巴交的人被欺负狠了,什么都做得出来。可一堂叔遭遇媳妇跟大哥的双重背叛都没发疯,他只是忍着,受着,当个缩头乌龟,还担心他们的事暴露出去。

  陈子轻帮一堂叔捆花生杆,全捆成一捆一捆的,堆起来当柴火:“一堂叔,你想离婚的话,我帮你。”

  “别,不要。”一堂叔有点慌,“不能说真正原因,要捂着,见不得人。”

  “放心吧,对外就是你们感情不和,过不下去了。”

  .

  陈子轻找了一婶。

  出了门是别人羡慕的恩爱夫妻,关起门都不睡一头的多得是。

  所以一婶不奇怪那两人要散伙,她在的人生里没有“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的条款,兴冲冲地拉着村里几个能说会道的妇人找过去。

  女人之间媳妇之间有很多的共同话题。

  陈子轻不知道她们是怎么聊的,总之是让一堂叔如愿以偿地把婚离了。

  但是,

  一堂叔的怨气没有消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