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婶,你……”

  陈子轻刚出声就戛然而止,他的视野里,梁铮和几个男的挑着稻子有说有笑地走上小土坡。

  几人的头顶色块深浅不一,梁铮的颜色是最深的,而且面积还大。

  他们的身后各有一只水鬼。

  长毛长手长脚,绿眼睛,蛇皮样的全身湿透,不停的滴着水。

  陈子轻后退几步,眼角瞥见一户人家对着他的方位大开院门,那家人晚饭吃得早,这会儿已经在院子里吃上了。

  稀饭配腌萝卜,大人吃得很满足,小孩不好好坐着,东倒西歪的拿着一个咸鸭蛋,在用筷子挑着吃,蛋黄流到了黑乎乎的手上,被他舔掉。

  是温馨的一家人。

  然而那一家六口,三代人背后都有一只无头鬼,脖子上有个齐整的切口,头在手上拎着。

  陈子轻走神的功夫,梁铮几人已经出现在他面前,那几个水鬼没有看他一眼,都在盯着身前人。

  他往前看,往周围看,只要是进到他视线范围内的村民,他都能在对方身后发现一个鬼。

  头顶颜色不那么重的,身后的鬼就不那么清晰,只有个鬼影。

  太阳都落山了,陈子轻的鬓角却被汗浸湿,发丝上沾着亮晶晶的水光,下庙村有这么鬼,他竟然毫无察觉,捉鬼驱鬼的法术成了摆设,在这里无效。

  所以是,

  村里人早就已经被各个鬼盯上了,没下手是时间没到。

  这需要他们的集体怨气冲开鬼门关,不然鬼就算杀了人,也没办法把鬼魂拖走。

  鬼挑中村民,等鬼门开。

  陈子轻掉头就往家跑,他要去看看梁津川头顶的颜色是什么色块,什么大小,身后站着什么鬼。

第156章 寡夫门前是非多

  陈子轻一路都在狂奔,慢悠悠不肯回家的鸡鸭被他冲得乱飞,他呸地吐掉飘在嘴巴上的鸡毛还是鸭毛,加快脚步回去。

  院门前坐着几个大汉,在那歇脚唠家常。

  褂子不是搭在肩头,就是丢在地上,湿哒哒浸透汗液,热烘烘的。

  陈子轻的实现飞快掠过他们头顶和身后,不动声色地对他们点头,问他们稻子割没割完,明天是不是还要忙,天真热之类,就绕过他们进了小院。

  村里人日夜几乎都不闭户,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原主不随大流,他推小叔子出门是要锁上的,因为他有自创的内裤和珍藏的工具。

  陈子轻都给锁皮箱里了,这要是还被人发现,那只能说是天注定。

  这会儿几间土房的门是开着的,陈子轻直奔梁津川的小屋,余光瞥向堂屋时,他匆忙的身形一停。

  梁津川在堂屋。

  陈子轻想起遗像的事,想起解锁的信息里透露,梁津川找到遗像就会杀了嫂子,再自杀。

  三个遗像干干净净的放在长桌上供着,瞧不出半分被侮辱过的痕迹,那梁津川的杀意应该会有所滞缓吧?

  起码不是今晚就开杀?

  陈子轻喘着气调整呼吸,迈着迟疑的脚步靠近堂屋门口,男孩背对他坐在轮椅上,面朝遗像。

  他第一时间望向男孩的头顶,没有。随后注意男孩身后,也没有。

  都没有。

  陈子轻错愕万分,不可能。

  以梁津川的至亲去世情况跟他的个人经历,陈子轻怀疑6900的怨气里,至少有一半是他的。

  所以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不是没有,是他看不见?

  隐藏起来了?

  陈子轻掐指尖让自己冷静,任务没出来前,他想的是不像原主那样伤害梁津川,也不指望对方原谅他这个换了芯子的施暴者。

  四个标注,只有一个涉及到了梁津川,所以陈子轻没打算在他身上花太多的精力。

  可是现在的情况太反常了,很不合理。

  这种不合理背后预示着毁灭性的可能,陈子轻的直觉告诉他,必须把梁津川当重点目标。

  陈子轻用的是原主的身体,原主所过所为都在他肩上背着,他将梁津川视作重点,势必要照顾梁津川的情绪,触碰其内心。他还得想办法认错忏悔,不要脸的劝梁津川放下过往恩怨,从中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

  做个积极向上,阳光明媚的人。

  陈子轻光是用脑子想这难于登天的一步步,后心就已经汗涔涔地往股沟上淌水,梁津川的怨气要是重到引发什么机制藏起来了,那他只怕是死路一条。

  梁津川的怨气,九成九都是他嫂子给的。

  他嫂子,我,陈子轻,一个苦逼的,连连失败的宿主,此时眼圈发黑头晕目眩。

  鞋底踩到了什么有点硌脚,陈子轻把鞋子拿开一看,是个口琴。他呆了一两秒,弯腰捡起来,把灰蹭在褂子上面。

  陈子轻的关注点不在梁津川会吹口琴这件事上,他在意的是,口琴怎么会在堂屋的地上。

  小助手没给他解惑。

  陈子轻把扣紧放在大桌上面:“津川,你爸妈……”他改口,“咱爸妈跟柏川的遗像,我都放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