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立马正色:“村长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说的。”

  “你的为人我是信的,说了也没事,村里不是没人知道,只是没什么唠嗑的点,所以就不往外唠了。”村长到祠堂外面啐口痰,拿鞋底蹭掉进来。

  “那是什么样的灾难呀?”陈子轻好奇地问。

  “什么样的灾难,”村长陷入回忆,“传说一百年前啊……”

  “那时候我肯定是不在的,”村长很快抽离出来,“我是通过上一任村长留下的书跟图画上面的记载知道的,没说具体是哪种灾难,就是人口大减少。”

  陈子轻说他想看书和图画。

  村长黑了脸:“平时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孩子的好奇心这么大!”

  陈子轻求村长给他瞧瞧,他长得讨喜,跟一招财猫似的,又是村里儿媳的表率,有相当重的分量。

  村长只被他恳求了一小会就领他回家,找出了压箱底的东西。

  陈子轻小心翻看泛黄陈旧的纸本,里面都是些抽象的东西,他别说参透,看都看不懂。

  不过阿飘的常见形态他是能看得出来的,图上有很多阿飘,它们有的胖有的瘦,有的高有的矮。

  “封建迷信了是不,这个无所谓,关键是什么你晓得吧,关键是告诉我们要忆苦思甜,就是大家好好的,什么修养生息,好好的发展嘛。”

  村长说着说着就拿出了开会的架势和腔调,陈子轻没打断,安静地听着。

  然后就被村长轰走了。

  .

  陈子轻踩着夕阳在村子外围晃动,碰到哪个村民,无论男女老少,他都会不动声色地观察一番。

  还是没在谁身上搜查到怨气。

  任务上说的是,每百年,在一个特定的时辰,下庙村人的集体怨气到达总数值,鬼门关就会开。

  总数值是多少?

  陈子轻的念头走到这的霎那间,村子上方就凭空出现了两组数字。

  800:6900。

  两组数字并排,中间隔的是冒号。

  陈子轻第一想法是,前一组数字是下庙村的怨气总数值,后一组数字是打开鬼门关需要的怨气值。

  仔细一想,就反过来了。

  因为任务要他降低村民的怨气值,说明那数字已经很高了。

  下一刻,对应的数字下面出现了图标,800下面是一扇门,6900是村子轮廓。

  还真是他后来猜的那个答案。

  陈子轻盯着两组数字,也就是说,只要在每百年的某个时期某个时辰,下庙村的集体怨气值到了800或者以上,鬼门关就会被冲开。

  门里的鬼就会把所有村民带走。

  陈子轻揉了揉盯数字盯了有点酸痛的眼睛,这个阳光明媚民风简单的村子,竟有如此大的怨气。

  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心里头有多少怨念啊……

  陈子轻随手摘了一把枣吃,他不可能挨家挨户挨个管,只能找怨气重的做任务,那样才减得快。

  可他根本感觉不出村民们的怨气,哪知道谁怨气重,谁怨气轻啊。

  左后方有脚步声走近,伴随一股稻子的清香,一个中年人挑着稻子过来,汗流浃背地喊:“南星,梁老三家的枣子不甜,你到我家摘去,我家的是大肚枣,圆滚滚胖乎乎,又甜又脆——”

  “不用……”陈子轻扭头,后面的话瞬间就没了。他瞪着中年人的头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中年人一头雾水:“咋了?虫子掉上面了?”他粗声,“没事儿,自己会爬走的。”

  陈子轻恍恍惚惚地摇头,他目送中年人离去,半天都回不过来神。

  中年人的头顶有一块颜色,介于深灰和黑色之间,那颜色不属于哪个背景,很突兀的待着。

  陈子轻想到了什么,他快步跑起来。

  都有颜色,他见到的每个村民头顶都多了颜色,没有红橙黄绿青蓝紫这样的花色,只有黑色调不断稀释。

  黑的时候就完全看不清楚,光线都能挡住了。

  淡的时候有点像是透明的,有些小孩子的头顶就是接近透明色。

  而且色块也有大小的区分,大部分是一点点大,个别则仿佛是头上盖着一团大乌云。

  陈子轻明白了,颜色跟大小代表怨气高低。

  他一转脸就看见一婶挑着粪桶从菜地回来,头顶的颜色像黑墨水一样深。

  陈子轻站在原地,看着一婶离他越来越近,一阵突如其来的鬼气席卷而来,他下意识就要咬破舌尖在手上画符。

  “南星,你不趁这个点把菜地的菜浇了,在这干什么?”一婶带着一身臭味过来。

  陈子轻的注意力不在一婶粪桶跟衣服上沾的粪臭味上面,他的注意力在她身后的——吊死鬼上。

  是个男鬼,青黑脸,舌头伸出来吊在外面,脑袋低垂,脖子上勒着一根布带,一只长着黑色长指甲的手抓着布带提起来拉直,做出上吊的动作。

  陈子轻的的视线在挑着粪桶站在上风头的一婶,跟她身后的吊死鬼身上来回游走了几趟,艰涩地吞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