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浮把火盆掀了。

  滚烫的灰烬扑进白雪里,发出滋滋声响。

  犹如活生生的人被推进火堆里,痛不欲生的哭喊。

  谢长治呆愣地看着。

  谢浮微笑着说:“可以闭嘴了吗,爸,你真的吵到我了。”

  谢长治讷讷无言,他挫败地打开院门离去。

  .

  院里没了聒噪的声音,谢浮心中激撞的戾气失去目标,渐渐有了减弱的趋势,他盯着从盆里洒出来的灰烬,看它们被一片一片雪花覆盖。

  不一会,谢长治去而复返,他在院门口说:“底下人跟我汇报,郑家来人了,他们说不见到你就不回去。”

  谢浮坐着没动,落在灰烬上的目光也没偏移半分。

  “我把人安排在偏厅了,你看你要不要去见一见,免得引来其他人的议论。”谢长治说。

  儿子还是不给丝毫反应,谢长治只好掩门去偏厅。

  郑家本就因为跟谢家商业联姻的决裂造成了难以估算的损失,这个节骨眼上,出纳跟会计卷巨款逃跑不知所踪,偏巧投入最多的项目又出了问题,资金链就断了。

  商场如战场,人情世故都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面。

  没有永远的朋友。

  郑家这一遭难,昔日的故交都以各种理由回避,郑家求助无门之际,长女的独子回国了,有救了。

  哪知连见他一面都难。

  在葬礼上也没能单独的说上话。

  这个冬夜,郑家人在偏厅和谢家家主僵持。

  谢长治打通儿子的号码,开外音,他把手机放在桌上,径自背手出了偏厅。

  给足了前妻一家人面子。

  不然待会儿郑家人被以为的救命稻草拒绝的时候,他在场目睹了这一切,那他们就会更加难堪。

  ……

  谢长治走后,桌上的手机那头没传来响声,郑家人按捺不住地七嘴八舌。

  “小浮,你是有什么事走不开吗?”

  “还是谢家没人把我们的到来,通知给你啊?”

  “一定是这样的,他们耍花样拿我们当猴耍,要不是你舅舅坚持,你爸那老家伙都不会拨这通电话。”

  “小浮,这次你一定要帮舅舅。”

  手机里响起笑声。

  郑家人不知怎么,全都没了声音。

  那笑声持续了二五秒,随后便是一声:“我心情不好,有些烦,给你们五分钟,能说重点吗?”

  郑家人眼神交流,心情不好是源于母亲的离世吧。他们没沉浸在生死离别的伤感里。

  身为郑家长女和谢家主母,背负的责任不用说,她倒好,享受着家族的物质条件,人到中年连个婚姻都保不住。

  要不是她,郑家怎么会失去谢家的支援,轮到这个地步。

  通话没中断,时间在流逝,郑家人尽快调整情绪,讲明了重点。

  谢浮闻言,说了一句:“能卷款潜逃是财务制度有问题,流程上的漏洞。”

  “现在不是完善制度补漏洞的时候,现在公司……”

  谢浮问:“报警了吗。”

  郑家人一下就像被人打了一闷棍,出不了丁点气。

  “不敢报警。”谢浮笑,“出纳会计摸透了公司的底细,捏住了你们的把柄,料定你们不会走法律途径,因为你们涉嫌偷税漏税。”

  他一语道破,不留情面地说:“但凡你们报警,抓到人,追回巨款就是时间问题。”

  言下之意,你们咎由自取,活该打碎牙和血吞,别对外声张了,捂着吧,知道的人越多,你们的底裤被扒得越快。

  郑家这边有人跳脚:“启荣就干净吗,做生意哪有所谓的身正不怕影子斜!”

  几个冷静的把人劝住,试图和手机另一头的青年打感情牌。

  谁知青年说:“我无能为力。”

  郑家人急了。

  “小浮,你说的什么话,你怎么无能为力了,你是谢家的未来家主。”

  谢浮说:“现在谢家是我父亲做主,不是我。”

  “你是你父亲唯一的子嗣,除此之外,凭你自身的能力,你的意见在谢家也是会被采用的,你不能不管你母亲的家族,我们是你的依靠啊!”

  “是啊小浮,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舅舅相信你能明白,谢家不像季家只有一根直系,继承人的位置没人争抢,你需要我们和你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