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考虑到距离很近就没说什么了。他苦于怎么让谢浮看到自己。

  就在这时,谢浮摘下了一颗小桃子。

  陈子轻下意识说:“别吃了,肯定是苦的。”

  谢浮听不见一般,他对着一点大的桃子咬了一口,白得能清晰看见血管的一张脸扭曲:“怎么这么苦。”

  “难吃。”

  他这么说,却是把桃肉吃掉,牙关咬合着咀嚼,明明是优雅的好看的,却有些神经质。

  “老婆,这桃现在不能吃。”谢浮朝身旁说话,“过两月再给你摘一颗,好吗。”

  他抬手做出摸头发的动作,半搭着眼俯视,笑容深情:“我怎么会骗你。”

  身旁空无一人。

  陈子轻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这是陈子轻第一次目睹谢浮的幻觉和幻听,他有个虚构的世界,是他主宰的,美好的,完整的。

  陈子轻的后背渐渐潮湿,他来国外,来疗养院,站在这里见谢浮,遗愿的进度条就动了,后面的事情可以再说的吧……

  后面一点,季易燃跟迟帘的目光同时追随他的背影。

  “你心胸真开阔。”迟帘阴阳怪气,“要是停车场,全世界的车都能停得下。”

  孟一堃拽迟帘,让他别在这时刺激季易燃。

  迟帘嗤笑着偏头。

  季易燃掀了掀眼皮,他的眼底早已被丑恶的真实占据,捆着它的铁链发出挣响,随时都会冲出来。

  迟帘讥诮地扯动了一下唇角,原来也是个有病的。

  顾知之造的什么孽,碰到三个偏执狂。

  他要负责任,谁让他招人。

  .

  谢浮坐下来读英文原版书籍。他发音纯正悦耳,一侧肩膀松弛下去点,仿佛靠着一个脑袋。

  陈子轻心说,我不把谢浮拉出来了,我不……

  谢母的鬼影冷不丁地出现在屋檐下。

  陈子轻大骇,进度明明都已经动了,谢母为什么还没消失?

  Bug没修好吗?

  她不看她的儿子,只死死瞪着陈子轻。

  在场的只有陈子轻一个人能见到这个画面,他被瞪得想大喊大叫。

  可他忍住了,他焦虑得脑门冒汗。

  他的犹豫不决被后面三人看在眼里,各有所想。

  季易燃作为他的伴侣,并未开口。季易燃在和自我做斗争,来国外忘了带药,稍不注意就会在他面前暴露真面目。

  孟一堃大脑急速转动,他千防万防,还是让迟帘撩下了一连串酸溜溜的质问。

  “顾知之,你心疼他,你不舍得让他离开幻境回到现实世界,受苦受罪受折磨,当小丑?”

  “你不是向来一对一,跨过去了就不会再回头看一眼的吗?”

  “他醒来不就是我现在的生活?”

  “我不比他惨?他起码避开了你的婚礼,不用给你敬酒。”

  “他有病,我没病?”

  “怎么也没见你心疼我?”

  陈子轻啃着食指关节眉心紧蹙,下垂的眼角铺满烦躁与怪罪:“你别说话了行不行啊?”

  迟帘下腹一热:“行。”

  “我告诉你,”迟帘压下邪念,“他必须回来。”

  “他母亲的葬礼在即,藏在背后的凶手要等他找,他不光是你的前未婚夫,还是个儿子,独生子,家族继承人,很多事,很多责任。”

  “你问问季易燃,谢浮再不回去,继承人是不是就要易主。”

  “谢长治的婚姻出现感情危机儿子生病期间,他的理性和判断力都会有所下降,身边的亲信里谁知道有没有反水的。”

  “谢长治离婚失去郑家的支持,这里面有谢家某些人的推力,他自身难保,怎么给他儿子保留掌权人的位置?”

  迟帘跳出情爱,他以迟家未来家主和如今的分公司管理者身份,站在利益场摊开局势。

  陈子轻不懂豪门内斗,但他听迟帘说的这些也能知道谢家危机四伏,不是表面那么太平。

  “你替谢浮着想,你们已经……”

  迟帘打断:“谁替他着想,我是为我自己,我需要找个安慰,比我更惨的才能给我提供。”

  陈子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