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的他仿佛回到少年时期。

  其实也不过是从十八岁走到了二十二岁。二十三岁的生日还没到。

  陈子轻一瘸一拐地走近点,那两人没打起来,似乎也没聊起来。他担心迟帘添乱,正愁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又来了一辆车,是见证他谈三段感情的孟一堃。

  有孟一堃在,陈子轻松了口气。

  孟一堃的面部抽搐,靠,那家伙把他当什么了?拴狗的绳子吗?

  姓顾的也不想想自己有几条狗,三条。

  他就一根绳子,栓了这条,跑了那条,栓了那条,跑了这条,剩下一条全场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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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二人变四人,他们一起进了疗养院。

  陈子轻没来过疗养院,他只在电视上见过,而他一路走,一路所见都跟他想象的截然不同。

  与其说是疗养院,不如说是私人庄园,景色宜人鸟语花香,环境幽静安宁,适合度假,修生养性。

  陈子轻在偌大的花园见到了谢浮。

  枝叶繁茂的桃树上面许多挂着果子,青的,小的。

  谢浮在捉虫,那只手骨节匀称,白皙修长,玉一般,精美的不含一丝瑕疵。

  树影和光影打在他侧脸的优越鼻梁和深邃眼窝上面,他给人的感觉像温润的水,也像疏冷的冰。

  陈子轻的印象里,毕业季那阵子,谢浮清瘦了一点。

  如今的谢浮跟那时候差不多,面颊没有更加凹陷干瘦,也没在精神类药物的喂食下浮肿,流着口水眼神呆滞。

  还是那个发光的天之骄子。

  这让陈子轻稍微好受了一点,无论如何,他都不太想看到谢浮轮廓如发酵的面粉,痴痴傻傻,被捆绑在床上嘴歪眼斜,或者浑身是伤,奄奄一息,苟延残喘的样子。

  然而他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一点微表情都被人捕捉。

  迟帘冷眼旁观。

  他从台上的主角变成台下看戏的,骨子里往外渗着死了八百天才有的怨气和寒意。

  不管谢浮那个鬼母亲的遗愿是什么,顾知之都要帮忙实现,他应该处在被动的一方,不能拒绝。

  顾知之跟季易燃谈的爱情甜吗,甜,可以分了吗,可以了。

  郑姨的死,她的遗愿,谢浮的清醒就是个契机,连环招打得季易燃措手不及,任他再能隐忍再能蛰伏都没用,季家的势力斗不过天理命运。

  季易燃只拥有顾知之不到半年,比他这个第一任男朋友还短。

  迟帘恶劣地幸灾乐祸。

  也许遗愿不是让顾知之和谢浮在一起,也许刚好相反,鬼母亲想要儿子改邪归正,娶妻生子。

  迟帘想,那更好。

  “我们过去吧。”陈子轻沙了的声音打破静谧。

  季易燃将他后脑勺的头发理了理,气音低柔,浸着无限纵容:“不用在意我的感受,你跟着自己的心走。”

  陈子轻瞥季易燃,他这话说的,我要是多看他以外的人一眼,都是罪过。

  “我手上戴着婚戒呢,”陈子轻哭笑不得,“你说这个干什么。”

  季易燃道:“那就把戒指取下来,我先给你收着。”

  陈子轻瞪大眼睛:“季易燃,你当我是什么人啊?戒指我洗澡都没取下来过,你在这个时间点说这话,你昏头啦?”

  “我希望你这次能一切顺利。”季易燃低叹。

  “尽人事听天命。”陈子轻向他伸手,“牵着我。”

  季易燃牵了。

  他们牵着手朝桃树那里走去。

  迟帘落后两步,孟一堃低声说:“兄弟,我带了速效救心丸,要含几粒吗?”

  他冷笑:“不需要。”

  转而就报数量:“八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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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树下多了四个人,谢浮却没感觉,他在自己的世界。

  陈子轻很犹豫,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场。

  季易燃陪着他,像是给他依靠和力量,实际上把他的手捏得生疼都浑然不觉,全无之前的大度。

  迟帘寒声:“季易燃,你捏疼他了。”

  季易燃理智的弦猝然颤了下,他倏地松开对爱人的禁锢,眉间落满愧疚自责和无措:“抱歉。”

  陈子轻噙着点生理性的泪,小声嚷了一句:“太难了。”

  季易燃下颚收紧到极致,显得俊冷异常,又在瞬息间恢复如常:“你去和他说话,我在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