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苦中作乐地想,怪不得婆媳问题是世纪难题。

  幸好他在季家不用面对婆婆。

  陈子轻哆哆嗦嗦地裹上佣人拿的外套,浑身湿漉漉地被扶去离得最近的浴室洗澡,他站在淋喷头下面让热水冲刷毛孔。

  见到谢浮,遗愿的进度就算是开始了吧,陈子轻现在恨不得自己长翅膀飞到疗养院。

  内心那点浮动都让谢母给冲没了,他很少有气得抓狂的时候。

  谢浮有个那样的母亲,真是倒霉。

  当初他以为谢母多爱儿子,现在就有多荒谬。

  谢母对他的爱屋及乌,是在精神正常的前提下。精神不正常了,连儿子都不爱了。

  她还想儿子原谅自己的迂腐和控制呢。

  陈子轻的脑中浮现出遗愿靠后的内容,小岛,三年多的时光,迂腐,控制,谢家对谢浮同性感情上的态度,谢浮的自由……

  这一连串信息点不受控地吸在一起,飞快地组合拼接,有什么即将成型。

  他强行忍着断开思路,不去往某个方向猜测。

  不合适。

  他正处在第三段爱情里,不该为第二段爱情牵动过多的心神。

  这是他对季易燃的尊重。

  .

  陈子轻换上干净的衣物出去的时候,季易燃还没过来,他就知道是佣人没通知。

  他在二进院出事,季易燃在四进院,隔了红墙青瓦隔了距离。

  季易燃的听力再好也不会捕捉到半点响动。

  佣人不通知的原因,他猜得出来。

  一,老爷跟少爷在书房谈重要的公务,他们不敢前去打扰。

  二,温泉池的水不深,少夫人不会有大事。

  陈子轻拖着一条腿走到椅子上坐下来,他屈腿踩在椅子底下的横条上面,捞起裤腿看肿了的脚踝。

  膝盖也破皮了,火辣辣的疼。这都是小事,严重的是脖子。

  陈子轻花积分买了三个疗程的针灸,他结束第一次治疗靠着椅背休息,感觉外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等陈子轻出去查看一番,顺着直觉走到一处的时候,就见几个佣人在被管家训斥。

  管家一个卧病在床的老人,竟然临时上班了。

  而那几个挨训的佣人,正是前不久看见他摔进温泉池的人。

  陈子轻眼睁睁看着管家让人把几个佣人带走,估摸着是去哪领罚了,他要上前阻拦,一道身影进入他眼帘。

  “易燃,你快去说一下,别让他们受罚了。”陈子轻拉住季易燃。

  “他们知情不报。”

  “那不是有顾虑嘛,”陈子轻不在意,“当时他们都挺紧张我的。”

  季易燃垂眸,目光落在他腿上:“是我爸的意思。”

  陈子轻心下嘀咕,是吗,季常林会管这个?他偷偷打量看起来毫无撒谎痕迹的青年。

  “杀鸡儆猴。”季易燃抱他离开,“不要再为他们说话。”

  陈子轻趴在季易燃肩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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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易燃的心绪浸泡在寒冰里。

  爱人昨晚受了次伤,今天上午又受伤,两次他都在附近,都很废物。

  谢浮曾经骂他是废物的场景,历历在目。

  季易燃手上涂药酒,把握着力道按揉腿上的那截脚踝。

  “别皱眉了,”陈子轻煞有其事,“时间久了,小心变成阴德眉。”

  季易燃不为所动。

  陈子轻幽幽地说:“那就丑了,不好看了。”

  季易燃眉间的纹路瞬间展开。

  陈子轻望着脚背上的手,黑白两色交叠,他余光一瞟,谢母站在墙角的阴影里,盯着他。

  又催上了。

  催促的频率愈发快了。

  谢母这么急着要儿子回国揪出杀害她的凶手,为她报仇,似是怕晚了就查不出来了。

  谢浮的精神状态不定,他清醒了不代表就能着手调查这件事,更别说接管家业。到时他没恢复好就上位,真的不会被谢家其他手足内外结合搞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