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是黄腔。

  老董欲要开嘲道士原来是个假正经,就听他说:“男人过了二十八岁,精元就会走下坡。”

  整个包间,唯一一个没过二十八岁的小季总肩背放松。

  有老董问:“到了三十五呢?”

  “精元稀淡。”陈子轻把残酷的现实抖出来,“四十岁以上,基本就是水了。”

  听半天戏的季常林放下筷子,他的是水了。

  “道士,你这就胡扯了,”一董事指着旁边人说,“我这老友五十二岁还能老来得子。”

  陈子轻徐徐地解释:“我说的是精元,不是精子成活率。”

  董事:“…………”

  陈子轻借着弯腰整理裤腿的功夫翻白眼,多牛逼的大佬都能变成傻不愣登的老家伙。

  那最初调戏陈子轻的老董非要他扎个女的,当场试验自己的精元水不水。

  陈子轻这副身份是无悲无喜的云淡风轻人设,他气恼了不能表现出来,脚无意识地使劲。

  季易燃的皮鞋被他踩扁,眉头都没动一下。

  老董不依不饶。

  陈子轻就是不配合。

  眼看局面要崩,季常林慵懒道:“对于灵异鬼怪一说,要有敬畏之心。”

  “季董说有敬畏之心,那就有敬畏之心”,老董秒变脸,他端起酒杯,“道长,我敬你一杯,就当是给你赔个罪。”

  陈子轻将人设维持到底:“我不喝酒。”

  老董为难地看向季常林:“季董,你看这……”

  季常林老神在在:“你也不差这杯酒。”

  老董眼底一闪,笑着喝下了酒:“季董说的是。”

  在场的个别人借着他这出试探季常林,这会儿终于得到了结果。

  季常林明知自己今晚的一言一行都被盯视被探究揣测,依旧表露了情绪。

  说明道士远比大家看到的还要受季常林重视。

  这个消息很快就送出包间,不知流进了多少只耳朵里。

  .

  一场会友局吃到九点多才结束,一行人各自散去。

  季家几辆车行驶在返回的路上,陈子轻跟季常林一个车,都坐在后座。

  陈子轻闻着季常林身上的气味,他能从烟酒的浑浊中揪出生命力腐烂的死气。

  季家从人到狗都要看八字,真不知道季常林为了谋财还是运势搞了什么风水局,一但遭到人为破坏就没法化解,命都要没了。

  季常林自己命没了是咎由自取,季家其他人和狗呢,无妄之灾。

  陈子轻心想,还有他呢,他住进去快十天,身体已经出现了沉重,没什么力气,脾胃不好的预兆,以及他昨天差点就被骗钱泄财。

  车突然停了下来。

  陈子轻的思绪中断,他看见季常林下车,不明所以地转了转眼珠,也下了车。

  季常林从保镖手中拿过烟盒跟打火机:“周道士,给我点根烟。”

  陈子轻不知道季常林抽什么风,明明保镖就在旁边。他拿过季常林的打火机,蹭地打出火。

  季常林一个眼神投来,示意他将打火机举高点。

  陈子轻把打火机往上举了举。

  季常林低头,烟卷撩过橘红火苗,呲地燃烧出青烟,他衔着烟蒂眺望远处:“又要下雨了。”

  陈子轻刚听季常林说完,脸上就落了水滴,他伸手擦了又有,擦了又有,来气了,干脆不擦了。

  季常林没错过他的任性行为,吸口烟道:“你去后面,坐我儿子那辆车。”

  陈子轻走了几步,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骤然撞上他的直觉,他快速回头走向季常林:“季董,好像有……”

  脚下没走稳,一个踉跄栽向了季常林。

  也就在这时,子弹划破夏夜潮润的虚空,猛地打进陈子轻的后心。

  这一幕像电影里剧情进入小高潮的慢镜头,所有细节都放慢多倍,无论是陈子轻放大的瞳孔,还是季常林烟头颤动的火星。

  场面成了陈子轻给季常林挡枪子,他昏迷前想的是,怎么又被他赶上枪战了啊。

  季常林被保镖们护起来,他抓住倒在他怀里的道士交给一个保镖,忽而抬手摸上道士后背,摸到一手血迹。

  枪火交锋了一阵,季易燃持枪回来,他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从他父亲手里抢走那个人。

  给枪上膛只需一秒,一击毙命也只需一秒。

  可他没有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