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通知我了。”谢浮的步子迈得很大。

  谢母眼瞅着楼梯口传来下楼声,她哆哆哆嗦地给二楼的丈夫打电话:“谢长治,儿子疯了,他疯了!”

  谢父说:“他不是一直疯着吗?”

  谢母坐回去:“也是。”

  下一瞬她又一惊一乍地站起身:“儿子去医院接小顾了!”

  “他的接,是不是要带小顾一起走?”谢母慌了神,“不行,我得叫人拦住他,我自己去。”

  谢母跑到楼下,她想阻拦,却在看清儿子面上的笑意后打了个冷战,小心翼翼地说:“你真的是去接小顾的啊?”

  “嗯。”谢浮在玄关换鞋。

  “这么晚了,明天不行吗?”谢母说。

  “不行,你儿媳一个人害怕,要你儿子去陪他。”谢浮走出大门,身形顿了下,说,“妈,你把家里的整套防卫系统清一下,觊觎你儿媳的,一个都别留。”

第131章 茶艺速成班

  零点四十五分,谢浮推开病房的门,他迈着轻快愉悦的步伐走进去,他的爱人并没有如他所愿的在等他,埋怨他怎么到现在才来。

  爱人还在病床上躺着,一副随时都会从这个世界消失的样子。

  谢浮每多看一眼就加深一点他渺小无能的认知,所以他才回去,把自己关在卧室。谢浮是个胆小鬼,是个懦夫。

  人在生死轮回面前不堪一击。

  谢浮拎着椅子到病床边坐下来,他握住爱人的手放在唇间:“我带着你爱的谢浮来看你了。”

  “你的谢浮没有受伤,没有在不经过你同意的前提下找你前男友讨回你流的血,也没有到处乱咬人丢你的脸,他只是一天没进食,没有睡,吸了两包烟,看到了你的幻象,没有跟你的幻象走,怎么样,他表现得还不错吧。”

  “哦,忘了,你在乎的右手烂了皮,问题不大,还能拿毛笔写字。”

  “现在,”谢浮咬住爱人的指骨,牙齿磨上去,尝到腥甜,他疲惫到极点的面上浮出一抹笑,“你男人来接你了。”

  .

  病房静得让人不安,又吵得让人烦躁。

  现实与虚幻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扭曲变形的空间,不断压缩。

  谢浮的气息逐渐粗乱起来,他把额头磕在爱人手背上,犹如本该早已沉底的人在垂死挣扎:“老婆,我难受。”

  额头下的那只手轻微动了动。

  谢浮缓慢地抬起眼眸,他眼底有水光,眼帘上抬的瞬间,颇有几分委屈的味道。

  陈子轻想要把手拿出来,做点什么。

  谢浮松开他的手指,看他伸手往自己眼前够,于是便配合地凑近,让他擦掉那点容易骗到糖的液体。

  陈子轻的声音哑哑的:“谢浮,你怎么到现在才叫我啊。”

  谢浮愣了一瞬。

  “你要是早点叫我,那我就能早点醒来了。”陈子轻叹了口气,“只有你叫我,我才能醒过来。”

  谢浮揶揄:“原来我老婆是睡美人,需要国王的吻。”

  陈子轻闻到了他身上的雪松沉香,不自觉地深深呼吸:“……是王子的吻吧。”

  谢浮整个人的状态似乎没变化,实际已然褪去阴暗粘稠的霉物,做回干干净净的少年人。

  “这里没有国王,也没有王子,只有一个怕被老婆抛弃的疯子。”他笑着思虑,“疯子的吻,要吗。”

  陈子轻看着他,点点头:“要。”

  谢浮从椅子上起来,手撑在床沿靠近,偏头吻他的嘴。

  正浪漫的时候,陈子轻很现实地抓住谢浮的衣服:“我躺了一天了,嘴巴里很苦,你别进来,就在外面亲亲。”

  谢浮挑眉:“你吐过。”

  陈子轻慌张地捂住嘴巴:“那就更不能让你进来了!”

  谢浮无所谓地想要继续和他接吻。

  陈子轻脸色一变,不舒服地说:“我想吐。”

  谢浮立刻把他抱去卫生间,在他吐的时候拍他后背。

  陈子轻在天旋地转中吐得稀里哗啦,谢浮情绪起伏过大,也呕吐了起来,他的胃里吐不出东西了就呕酸水。

  两个人都吐。

  进来的护士见到这场面,默默给他们冠上了患难夫夫的名称。

  .

  夜深了,灵魂和身体都要睡了。

  陈子轻浑身软绵绵地躺着,谢浮侧身贴在他身边,脑袋埋在他脖子里,整个人披着一层虚弱憔悴的气息。

  谢浮像是比他伤得重多了,有看得见的外伤,也有看不见的内伤。

  陈子轻小心地把扣在他腰上的手拎起来,放在胸口,一节节地摸清晰而纤细的指骨,原本的白皙皮肉红肿渗血丝,看着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