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午睡的陈子轻被吵醒,第一反应是地震了,他慌忙跑出去,迟帘站在一地狼藉里崩溃地喘息,眼尾都激动红了,随时都要哭出来。

  “哥哥,你,”陈子轻觉得现在茶不起来,就生硬地开口,“迟同学,你怎么了?”

  帘子后面的蟑螂爬了出来。迟帘咒骂着抓住沙发,下一刻就要搬起来砸上去。

  陈子轻:“…………”

  “别砸,”他举起双手阻止暴走中的迟帘,“我去捉,你别动。”

  真的是捉,徒手捉。

  陈子轻淡定地把蟑螂用纸巾一包,倒口水打湿丢进垃圾篓里,安抚道:“好了好了,没事了。”

  迟帘唇角颤动,没事?这他妈叫没事?他不敢相信这世上有顾知之这种人,茶起来要人把隔夜饭吐出来,正常的时候很不正常。

  “顾知之,你比蟑螂可怕多了。”迟帘咬牙。

  陈子轻笑着掰手指:“你怕鬼,怕蟑螂,这两样我都不怕,你还怕别的吗,跟我说说,没准我也不怕。”

  迟帘心里门儿清,这家伙想趁这个机会接近他,真敢痴心妄想,没皮没脸。

  陈子轻见迟帘往楼梯口走,他要说什么,想想还是闭上了嘴,却在下一秒跑上前,一把拉住迟帘,话到嘴边就被暴力甩开手。迟帘挥手的瞬间打到了他的眼睛,他一下就流出了泪。

  迟帘从没把人打哭过,他出现在了短暂的尴尬,很快就消失了。

  “是你自找的。”

  迟帘把手塞进口袋里,装逼地抬了抬下巴,理直气壮道:“你自找的。”

  “我只是想拉你。”陈子轻一只手捂住泪流不止的眼睛,一只手去指迟帘脚前的惨白墙边,“膝盖磕到那儿特别疼,我经历过,所以才拦你的。”

  迟帘一愣。

  陈子轻捂着眼睛转身去卫生间,背影看起来十分可怜。

  迟帘的内心深处不受控地滋生出了一丝自责,下意识迈动脚步追上那道身影,前面的人微微扭过脸,抿着嘴,指缝里湿淋淋的滴落着泪水,轻声说话。

  他说:“都是我的错,是我自己胡乱拉哥哥,把哥哥吓到了。”

  迟帘犹如从迷障中惊醒。

  我疯了,我对一个死基佬自责。

  迟帘找发小催进度:谢浮你能不能行,半天都过去了,你怎么还没搞定他?

  谢浮没回,迟帘就又发语音:我不该找你,我应该找老季,他是咱们几人里面最容易吸引基佬的一个,他对付基佬比咱们都有经验。

  谢浮还是没回,冷淡态度和主动要号码判若两人,性情喜怒无常,他下午才听迟帘的语音,然后就放一边了,直到晚上,谢浮在家宴途中给土茶打视频。

  想看看到底多土多丑。

  视频接通了,手机疑似放在卫生间的台子上面,镜头对着天花板。

  玩这种小把戏……

  谢浮欲要索然无味地按掉视频,一个脑袋伸到了镜头前,头发被毛巾包成一团,露着完整的五官眉眼,全部避开他的审美区域,那肤色一衬托,视频整个色度都暗了下去,他感觉迟帘评价得还是保守了些。

  “同学,你那边怎么是黑的啊?”

  没故意夹,似是说话的习惯,尾音自然的拖了点往上翘。

  “同学?”

  “怎么连声音都没有,卡了吗?”

  “我凑这么近,脸好大啊,好像能把那边调大,我这边调小。”

  黑暗中,谢浮的上半身前倾一些,又前倾一些,距离两次拉近,他盯着视频里的人,那下垂的眼型和直率眼神让他想起……小时候养的那条小狗,他很喜欢。

  后来,

  小狗被车撞死了,他铲了半天才铲起来。

  谢浮把视频关了,将土茶的名字改成另外两个字:小狗。

  ……

  陈子轻莫名其妙,怎么打了视频又不露脸不说话,搞什么东西。

  说是京市人,高中生,实际谁知道呢,网上的人连最基本的性别年龄都真真假假。他在学玩游戏,想有个人带,这网友先留着吧。

  陈子轻顶着半湿的头发去镇上溜达,迟帘骑着单车停在他面前,一身简单清爽的白色运动套装穿出了王子的燕尾服既视感。

  迟帘见鬼一样:“顾知之,你怎么找过来的?”

  “我没,”陈子轻感觉迟帘周身气息很冷,明显固执己见不听解释,他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迟帘两条腿撑地,按着车龙头的力道发紧,指关节森白透红,他怕被这家伙尾随,今天白天都没出门,天黑才出来透个气,却还是被找过来了。

  小镇太小了,甩不掉。

  “我去西边,我不想在那里看到你。”迟帘厌恶地压制着脾气,“听得懂?”

  陈子轻说:“听得懂,你放心,我不去西边。”

  真就这么容易打发了?迟帘将信将疑,脚踩上踏板,耳边响起他原形毕露的声音:“你晚上回来睡吧?”

  迟帘听着他近似查岗的语气,差点没从单车上摔下去,怒极反笑道:“顾知之,你当自己是谁,我老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