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他紧闭眼睛面如死灰地大声念咒,周身被温热水流包裹,骤然惊觉自己坐在木桶里。

  根本就没起来。

  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的梦境。

  道观保不住他了,他抖着手穿上衣物,在巨大的崩溃中连夜赶去义庄。

  ……

  天麻麻亮,翠儿拎着个篮子走出秀才隔壁小屋门,她去乡里买豆腐,路过土坡上见到一个人跪在那里,隔着距离喊了声:“谁啊,谁在那!”

  没反应。

  翠儿壮着胆子走近一瞧,是那个门客,他跪在土坡上面,脖颈诡异地弯曲着,头深深地耷拉在身前,上半身直挺,嘴里塞满了装什么药粉的纸,七窍流血,人已经死了。

  “砰”翠儿慌乱地把篮子一丢,撒腿就往回跑。

  不多时,义庄亮起了灯火,门客的尸体没被拖回来,他是被毒死的,极大可能是他自己研制的毒药,邢剪和魏之恕蒙上口鼻,就地埋了个门客。

  陈子轻之前的猜测落空了,门客不论是死了,还是埋了,他都没有收到积分袋,进度条没动。

  那任务的答案就是张老爷。

  只等张老爷死了,看他入土。就是还不知道张老爷人在哪,或者是尸体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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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轻边当小伙计跟邢剪谈情说爱,边等张老爷的消息。

  槐月二十一,曹秀才的小破屋被精心收拾修补了一番,挂上了红绸子跟红灯笼,窗户上贴了“喜”字,对联是邢剪贴的,拍得十分严实,风吹日晒个一年都不会脱落。

  按照成亲的流程,曹秀才要去迎娶彩云,他擦着黑暗与天明的交界线出发去县里,义庄师徒四人都在其中,黑狗阿旺看家。

  彩云的爹娘不在世了,房屋还在,翠儿当她娘家人。

  挂着白花的轿子停在彩家门前,翠儿抱着小姐的牌位放入轿中,她追在轿子后面又哭又笑。

  曹秀才骑马往家回,迎亲队伍一路欢天喜地敲锣打鼓,一把接一把的纸钱飘飘洒洒。

  陈子轻跟魏之恕一左一右,手拿长白幡,管琼在前面点,她握了根棍子,上面吊了两串白灯笼。

  邢剪走在队伍最后,目光始终落在小徒弟身上。

  风一吹,白幡和白灯笼都在摇摆,纸钱落得人头上身上都是。

  在这个时代,阴婚虽不是多稀奇的事,却是毋庸置疑的晦气,队伍所过之处皆是大门紧闭。

  深夜

  抬迎亲队伍回程到达出发地点,那些人完事就领了工钱回家了,张灯结彩的小屋只剩下曹秀才的亲友们。

  彩云的牌位被放在堂屋的供桌上面。

  拜堂前要烧掉娘家的纸活,管琼吹唢呐,魏之恕敲锣,陈子轻洒纸钱,他们敲敲打打地把那些纸活拿到林间一处空地上焚烧。

  灰烬随风散了就是拜堂,曹秀才身前绑着大白花跪在地上,对面是彩云的牌位。

  高堂的位置是双方爹娘的牌位。

  陈子轻没在现场看,他坐在小院门口数星星,听着邢剪中气十足的喝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陈子轻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在理性的角度会觉得阴亲愚昧,不受法律保护,毫无意义,对活着的人没有好处,换到感性的频道,那就只有一个想法——秀才高兴就好。

  脑中突然响起一道机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经检测,陈宿主完成标注任务,且符合标准,因此获得六千积分】

  陈子轻摸了摸旁边的黑狗:“原来阴亲也算是一门亲事啊。”

  黑狗蹭他手心,脑袋搭在他腿上。

  “阿旺,你没感应到彩云姑娘吗?”陈子轻自言自语,“大婚的日子,怎么也没从地府上来看看。”

  “估计是投胎去了。”

  “阿旺,你有烦恼吗?”陈子轻挠它下巴,“肯定也有吧。”

  黑狗打着盹。

  陈子轻的身后传来脚步声,头上一沉,宽大的手掌按了上来,他问道:“师傅,秀才会不会折寿?”

  邢剪拨开黑狗,占了那个位置:“不会。”

  陈子轻松口气,他以为没路可走的标注2完成了,这第三个任务不会再失败了吧。

  老天保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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