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家门前的巷子里,陈子轻给曹秀才擦汗。

  曹秀才虚汗流个不止,他的样子像是回光返照的人到时间了,病情加重了,马上就要蹬腿了。

  天黑前都会亮一小会,之后才变黑暗。

  陈子轻心惊胆战,秀才不会要死在这里吧,他怕死了。

  速效救心丸有有用吗?

  陈子轻管不了有没有用了,他跟监护系统买,却被告知公司没有此类道具。

  怎么没有卖的?陈子轻两眼一抹黑,手腕突然被抓住,他垂头看去。

  “翠儿……”曹秀才紧紧抓着好友,“崔兄,翠儿在哪里?”

  陈子轻欲哭无泪,他不知道啊,翠儿姑娘说彩云是被害死的,那她估计在为主子报仇。

  回张家了吧,人死在张家,肯定要从那里开始查起。

  翠儿在张家的话,她想必就在查探她主子没出病的原因,希望她平安。

  陈子轻把没什么重量的曹秀才背了起来。

  曹秀才趴在他背上自言自语,没什么逻辑章法,想到哪说到哪,陈子轻费力地听着。

  好像是什么彩云生前让秀才带她走,她只想做彩云,那个与他游湖偶遇的彩云。彩云想要秀才带她私奔。

  秀才说不能,他后悔了,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要是时光能倒回去,那他一定抛下圣贤道德,抛下礼义廉耻,无论是世人的眼光,还是内心的自我谴责,都比得上所爱之人的安危。

  他被身外之物迷住了心智,他错了。

  陈子轻之前没听秀才讲这些,他头一回听,心下不由得犯起了嘀咕,彩云是不是知道自己会遭遇不测啊?

  想到这,他踩着土块停下脚步,如果真是这样,那彩云一定留了什么。

  陈子轻继续走,视线无意间扫到秀才垂在自己身前的两条手臂,瞳孔猛然一缩,对啊!这件蓝色长衫不就是吗!

  陈子轻赶忙把曹秀才放下来,让他靠在墙边:“秀才,彩云给你做的这身衣衫是她什么时候给你的?”

  曹秀才神志不清。

  陈子轻咬牙掐他的人中,狠心用了很大的力道:“这很重要,你告诉我。”

  曹秀才幽幽清醒了一点:“就是她让我带她走的那晚。”

  陈子轻很快便明白,那也是他了解到秀才跟心上人约会,分道扬镳的那晚。

  “彩云把衣衫送给你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曹秀才迟缓地摇了一下头。

  陈子轻的脸上写满失望,是他想多了吗?

  “我想起来了。”曹秀才倏然睁了睁眼,“她说了话的。”

  陈子轻屏息:“什么话?”

  曹秀才恍恍惚惚地抚摸长衫:“她叫我一定要保管好,说了两次。”

  陈子轻立即检查起了曹秀才的长衫。

  曹秀才虚弱地推他的手:“曹,曹,曹兄,你这是作甚,你别,你不要摸……”

  陈子轻说:“脱下来。”

  曹秀才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陈子轻直接上手。

  不多时,曹秀才穿着里衣,悲苦地蜷在墙根底下:“这是彩娘留给我的唯一一个念想,我不清楚崔兄此番行为的目的,还请你轻着些……”

  “我不会把你的念想弄坏的。”

  陈子轻嘴上说着,手上动作没停顿,他把长衫铺在地上,尽量铺凭证,一寸一寸地仔仔细细摩挲。

  指尖碰到一处,陈子轻的心跳瞬间就加快起来,他确认地揉捻布料,这里面有个夹层。

  “秀才,我要食言了,对不住!”

  陈子轻攥着那布料送到嘴边,艰难地用牙去撕咬针线,咬不到,他只好背过身,偷摸用积分买了把小剪刀,趁着秀才体弱反应慢,抓紧时间把缝合的线剪开了一条。

  从剪开的缝合处往里摸索,能摸到一块帕子,跟布料缝在一起,不细摸是摸不出来的。

  陈子轻激动地扯出帕子:“秀才,你快看看。”

  曹秀才呆愣片刻,颤着手去接帕子,上面是秀丽小字,密密麻麻地占据了帕子的一整面,他从头到尾看完,脸色煞白犹如死人:“原是我害死了彩云,是我害死了她。”

  “哈哈哈,报应,老天爷对我的报应。”曹秀才失心疯地倒在了地上,手中帕子轻如鸿毛,却是一个女子最后的希望。

  陈子轻蹲过去看帕子上的内容。

  前半段是彩云的解释,她与秀才相识的时候还不是张家小妾,爹娘自作主张将她嫁给张老爷做妾,她跑出家门遇见秀才,他看出她满面愁苦投以关怀,她骗他是家中有困难,他信以为真,借她十多两纹银度过难关。

  秀才以为自己真的救到她了。

  彩云万般不愿还是被送进了张家的后门,做了比她爹还要年长的张老爷的小妾,她把银子还给秀才,想做成陌路人,秀才不肯收下,不愿和她两清。

  自此彩云活着的盼头是去见秀才,可是越欢喜,越愧疚,她想跟秀才断了来往,却舍不得他给她的柔情,于是她一次次地隐瞒,最后觉得可能时日无多才摊牌,想让他带自己走,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