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剪看了旁边满是疑惑的陈子轻一眼:“这是“解怨符”,比较偏门,属于我们义庄行当特有的本事,等以后又时间了,我再教你们几个。”

  解怨符在烛火上一晃,瞬间被点燃,刑剪拿起纸符的灰烬,装入一只盛着清水的瓷碗里,开口道:“俞有才的死法不同寻常,怨气也极重,你把这碗喝了,不然……”

  小徒弟提气瞪大眼睛。

  刑剪敲他脑门:“你今夜恐怕会很难度过。”

  陈子轻一听,顿时心头一凉,一把抢过那碗符水,咕嘟咕嘟地就全灌了下去,直到喝完之后,他才发现刑剪正一脸惊异地看着他。

  “徒儿啊,我的意思是,喝一口就行了。”

  陈子轻:“……”

  眼见刑剪要走,陈子轻下意识拉住他的布袍宽袖:“师傅,真的让我守夜啊,怎么不叫大师姐或者二师兄?”

  刑剪绷着脸训道:“守夜这活你大师姐跟二师兄差不多对半分,就你次数最少,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可我守的是横死的。”陈子轻声音软软地打着商量,“我觉得我一个人不行,我很需要帮手。”

  “一个人有什么不行的。”刑剪十分铁面无私地扯回袖子,“刚好锻炼你。”

  陈子轻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刑剪出屋门前警告道:“你敢偷跑回屋睡觉,今年全是你守夜。”

  陈子轻停住了脚步:“师傅慢走,师傅早些安歇,师傅明日见,师傅……”

  走出去的悍匪样男子转身,陈子轻缩着脑袋认怂。

  “嘴贫。”

  刑剪居高临下,鞋底在门槛上一蹭,抬脚去了隔壁屋子。

  .

  深夜

  偌大的灵堂里只有陈子轻一个活人,他坐在棺材的对面,虽然很困,但他根本不敢合眼。

  一阵冷风从破损的窗外游荡进来,烛火幽幽地摇曳不止,陈子轻不由打了寒颤,他转头看了看门外,院里黑漆漆的,只有两只白灯笼在晃来晃去,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动。

  “我说俞掌柜,咱们只见过一次面,也算不上熟悉,你要是有什么仇怨的话,可千万别来找我。”陈子轻对着棺材开口。

  “你就,你就看在我不睡觉帮你守灵的份上,不要弄出什么动静。”

  “哎!”

  “你出来吧,你和我聊聊天,说一说你怎么死的?”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脸修秃呢?”

  “对了,你知道吗,你夫人疯了,我没找着她,要不你找找看,你夫人别被人给欺负了。”

  ……

  陈子轻自言自语了一会,灵堂里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可渐渐的,他却有点后悔了。

  后悔自己不该把那碗符水全喝了,以至于弄得他现在膀胱告急。

  “不好意思啊,俞掌柜,我去去就来。”说着陈子轻便快速出了门。

  等他方便完再回到院子的时候,猝然看见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地从灵堂里跑了出去。

  谁啊?

  陈子轻一愣,那个人的背影怎么有点像是魏之恕。

  “这魏之恕大半夜的,进灵堂干什么?”

  陈子轻没立即返回灵堂,他跟在魏之恕后面回到了他们的小屋。

  木门是虚掩着的,陈子轻慢慢推开门进了屋内,视野里的魏之恕蒙着被子,似乎是在熟睡。

  陈子轻伸手摸了一下魏之恕的被子,是凉的,显然是刚盖上不久。

  “二师兄,你是不是去过灵堂了?”陈子轻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

  “啊?是小师弟啊?”像是听见有人叫自己,魏之恕拉下被子,一副半梦半醒的姿态,“你不是在守灵吗?怎么回来了?”

  “我问你,你是不是去过灵堂了?”看着魏之恕现在的样子,陈子轻重复问道,声调严肃了点。

  “没完没了?”发现小师弟要责怪自己,魏之恕顿时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气急败坏道,“我一直在屋里睡觉,好端端的,我去灵堂干什么!”

  “噢,那是我误会你了。”

  陈子轻在魏之恕占理即将对他发难时说:“你看过自己的脖子吗?”

  魏之恕口气很差,尾音挑高:“怎么?”

  陈子轻从小桌上拿了个铜镜,对着魏之恕道:“也没什么,就是多了一条血痕。”

  “你说什么?”

  魏之恕一把夺过铜镜,对着自己的脖子照了照,发现在他的脖子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条细细的红色血痕,就像是被类似剪刀样的利器剪过。

  大小和位置,跟俞有才脖子上的伤口,一模一样。

  “还不快去叫师傅!”魏之恕扔掉铜镜跪在床边,两只手抓住小师弟肩膀摇晃,“你是不是想二师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