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喻,你要是平安长大,也跟你弟弟一般高,一般好吧,要是你能给妈妈出出主意就好了。”

  ……

  “妈妈给你捏捏腿,什么时候妈妈来看你,发现你能下床了,那该多好啊。”

  ……

  陈子轻听了个全程,他的脑中涌出来一个猜测,宗怀棠不知道他哥长大以后是什么样,就按照自己的样子来想了。

  所以他们才会一模一样,从长相,皮囊,身高,字迹,到小动作。

  是这样吧。

  陈子轻哭笑不得,这可不就是复制吗,那个1982年的制造厂厂长宗林喻,就是这个1982年的宗怀棠。

  两个都是他,能不一样吗。

  陈子轻抠着窗框。

  宗母忽然出声:“谁在外面?”

  陈子轻迅速放下手撤离窗边,不吓到老人家。

  宗母走到窗户那里往外看看,她把窗户关上了一些,陪了大儿子一会就去隔壁。

  蹲守在门外的陈子轻瞧了一眼,隔壁在那个时空是关着门的。

  在那里除了宗林喻的房间,别的全关着,这里不同,这里宗怀棠分走了一间,宗母分走了一间。

  老人进房后没有关门,她在里面打电话。

  “大喊大叫,精神又不好了……倒在地上了,我不敢进去叫他,也不敢动他……有时间能来看看吗?药?我给他煎了,他都倒了,不肯吃,一点都不肯吃。”

  “没用,放在稀饭里也不行,他都能闻得到。”

  “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陈子轻通过这通电话知道了宗怀棠在治病,他妈妈被他的发狂吓到了,在向医生求救。

  宗怀棠不好好喝药,鼻子还很灵。

  陈子轻坐到地上消磨时间,想想又起身去了洋槐树底下。

  洋槐树的豆荚种子成串地随风轻动,掉下来的豆荚有的掉在他头上,有的落到他怀里,他随手摸到个捏扁,沾到了难闻的粘液也无所谓。

  不知过了多久,院门被敲响了。

  有脚步声急切奔去,接着是开门声,伴随一道和蔼的话声:“汤医生,您来了啊。”

  “阿姨好。”清亮的回应声里含着笑意。

  陈子轻豁然睁眼。

  “汤小光!”他脱口而出。

  院门口寒暄的二人都听不见他的声音,看不见他的激动。

  宗母万分感激地说:“前些天汤医生才来看过,今天又让您跑一趟,辛苦您了。”

  “没事。”汤小光拎着一个药箱,“那我们现在就去宗先生的房间吧。”

  “诶诶,好。”宗母忙带路。

  汤小光的皮鞋踩到了一棵豆荚,他看了眼院里那棵洋槐树:“长得真好。”

  宗母愁云惨淡:“这个家里,也就只有洋槐树长得好了。”

  “阿姨别灰心,医学在进步,况且人定胜天,人的气场能影响气运,心情决定气场,往好的方向想,就会越来越好。”汤小光温声安慰着,他的话不是大白话,也不单薄,很有力量,令人信服。

  陈子轻怔在原地,这个汤小光跟他了解的完全不一样,气质很内敛。他见两人已经进了宗怀棠的房间,没有多耽搁,赶紧也进去了。

  .

  房里还是陈子轻离开前的样子。

  宗母把儿子的那截血筷子捡起来放在桌上,她没有扔掉,八成是曾经扔过,把人给刺激到了,不敢再扔了。

  “汤医生,今天医院忙吗?”

  “还好。”汤小光站在桌前打开药箱。

  宗母蹲在小儿子旁边,用手绢擦他手上的血迹:“我们住的地方离启明太远了,汤医生一来一回要耽误不少时间。”

  陈子轻也蹲在宗怀棠边上,原来这里也有个启明制造厂,汤小光是职工医院的医生。

  宗母问道:“汤医生,要把我小儿子扶到床上吗?”

  “不用。”汤小光从药箱里拿出所需的物品,“我先给他把手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汤小光处理伤口期间,宗母絮絮叨叨地说:“年初的时候,突然说什么变了,能动了,都进去了,病情就是那时候加重的。”

  一旁的陈子轻思索,这里的年初差不多就是那个时空的清明,他来的时候。

  他来了,一切就都活起来了。

  陈子轻想到那些扭动的字,所以是他们进去了,开始自己动了吧……

  “汤医生,你让我顺着他,就当是承认他说的话,做的事。”宗母说,“可他清醒的日子也没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