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怀棠吹完最后一个音符,捏着竹叶扔掉:“安魂曲。”

  陈子轻头皮一紧。

  “我让孤魂野鬼都离我们向师傅远点,别总是吓他。”宗怀棠前一秒正经,下一秒就去摸陈子轻的眼睑下面,“看看这眼袋,要是再大点,我两只手都兜不住。”

  陈子轻:“……”

  到1号职工楼后面,宗怀棠停下了脚步,估计是知道陈子轻已经猜出他的字典拿出来前在外套里揣着,这次就不偷摸找个地方行事了。宗怀棠直接当着陈子轻的把手伸进外套里,摸出一张纸,就是原本放在抽屉里的承诺书。

  陈子轻之前画的框底下多了一行字。

  ——向师傅可以永远说话不算数。

  陈子轻写的是:宗技术永远说话算数。

  相当于是他给宗怀棠画地牢套枷锁,宗怀棠让他随便飞。

  反着来的。

  陈子轻半天都回不过来神:“宗怀棠,你为什么……”

  宗怀棠甩着香蒲草,半空中是刷刷的破风中,他懒声:“还不是你最近时不时唉声叹气,发呆放空要变成蝴蝶飞走了,我不得给你准备点惊喜?”

  陈子轻心下震惊,原来他离开前的准备跟酝酿这么明显啊。他感慨:“今天像过生日。”

  宗怀棠眉头一皱,暗示要给他过生日?

  行吧,这个能惯着。

  宗怀棠用香蒲草圆润点的那头挑他下巴:“你生日是哪天?”

  陈子轻说:“三月十六。”

  “到时候给你准备。”宗怀棠记下了,“拿好承诺书,回宿舍。”

  末了吐槽一句:“安魂曲有没有用啊,妈的,怎么还有阴风在吹。”

  陈子

  进了宿舍,陈子轻收到了宗怀棠送他的最后一样东西。

  是个杯子。

  黄瓷的,上面有只鸟。

  陈子轻打量杯子:“鸟是画上去的吗,怪好看的。”

  “什么鸟,这是天鹅。”宗大师当即就沉了脸,“天鹅懂不懂?”

  “我懂。”陈子轻见他瞪着自己,忙微笑着说,“我真的懂。”

  杯子,一辈子,谁会不懂呢。

  陈子轻摸了摸天鹅,费解地说:“你可以明天给我的,怎么在这天弄。”

  说完才想起来,明天他就不在这里了。

  宗怀棠不知道陈子轻所想,他压着嗓音开口:“今天眼皮直跳,跳得心烦,就都拿给你了。”

  也不管陈子轻听没听见,会不会给什么反应,宗怀棠解释完就说:“我去打水,你坐床上把鞋子脱了,我俩泡个脚。”

  “澡不洗了啊?”

  “参加祭奠前不是才洗过?”

  “可是后来我们走了那么多路。”陈子轻想起工厂的澡堂关门了,他就说,“那我们擦擦吧,你给我擦背,我给你擦。”

  宗怀棠冷酷拒绝:“不必。”

  脱了站一起,还能单纯地擦个背?逗呢。

  他可不想把神圣的第一次体验放在鬼节这晚,晦气。

  .

  陈子轻等宗怀棠睡了,就下床翻字典写了一封信留给宗怀棠,一封信留给其他人,他一遍遍检查过,确定没有一个错别字才折起来,放进信封里。

  写好信,陈子轻用杯子喝了一杯水,他放下杯子在心里说:“陆系统,我想现在就提交任务答案。”

  最后一个字的音节完整地从他嘴边跑出来,面前就出现了屏幕,投放板里还是甲乙对话,底下那条横线在等着陈子轻,只要他把自己的答案念出来,就会一一落在那上面。他深呼吸,开始挨个念:“钟明,孙成志,白荣。”

  系统:“答案已获取,请陈宿主确认是否提交。”

  陈子轻到这一刻突然就迟疑了:“要不我还是……晚点再提交吧。”

  他把两封信藏在柜子的木板夹层里面,关掉台灯躺回床上,宗怀棠立刻就靠了过来。

  夏天的夜晚,很热,热得让人心里像揣了一窝小蚂蚁,在那爬啊爬的,不消停。

  陈子轻把埋在他脖子里的脑袋推开点,翻身去拿小桌上的蒲扇,刚扇了没几下,睡在里面的男人就把手臂伸过来。

  拿走了蒲扇,有力地给他扇风。

  陈子轻舒服地听着蛐蛐跟知了唱歌,夏天只剩一半了,过完剩下的一半再走吧。

  .

  钟菇第二天没来上班,又过了一天才来的。她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不同,骑着辆二八大杠风风火火地出现在上班的队伍里,逢人就打招呼,蓬勃而充满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