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怀棠当场就要发火,陈子轻及时转身捂住他的嘴,等钟明走远了才拿开。

  “那家伙怎么就知道我没有替你考虑?”宗怀棠脸色铁青,“你别拦着我,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陈子轻怕香蒲草戳到宗怀棠,就给丢地上,双手拍着他的背部,摸着他脑后的头发安抚道:“算了算了。”

  宗怀棠稍稍平息了点怒火:“用的着他说这些?显得他多成熟稳重,我多轻浮浪荡。”

  陈子轻说:“不至于不至于。”

  宗怀棠把他抱起来,让他踩在自己的皮鞋上面,跟他紧紧贴在一起:“要不是看在情况特殊的份上,我不可能这么算了。”

  “嗯嗯。”陈子轻附和着,他都不敢说人钟明也是为了我们好,宗技术心眼小着呢。

  两人手臂交缠着拥抱住彼此,一同沉默了下来。

  运河上有船只,幽灵似的在水面上慢行,船头挂着一个灯泡,船夫窝在灯底下,有那么几分要吟诗作对的气派。

  但那是诗文里的,糅杂了许多情怀,现实生活中只有老痰咳吐到水里的声音。

  陈子轻被那口老痰给整清醒了,他从宗怀棠的怀里抬起头:“我们现在去哪?”

  宗怀棠屈指弹他脸颊:“浪迹天涯。”

  陈子轻顺着宗技术的意:“行吧,浪吧,走吧。”

  他要捡起地上的香蒲草,宗怀棠说多得是,再给他掰一根更好的。

  他们沿着运河边走。

  陈子轻的手指都让宗怀棠给扣出汗了,他想抽出来,宗怀棠却扣着他的手拉到嘴边,漫不经心地咬了上来。

  不疼,细细密密的痒。

  陈子轻瞧了瞧黑漆漆的夜空,分神地想,钟明应该是去找钟菇了。

  钟明确实去找了,他在回家那条路上的湖边看见了妹妹。

  兄妹俩,抱头痛哭。

  一个不说,一个不问,就只是哭。

  哭够了,搀扶着回家。

  .

  这晚厂里弥漫着一股子纸灰的气味,工人们放在走廊忘了收的衣服跟窗台的饭盒上都沾到了,哪里都有,无孔不入。

  生产区一片黑,保卫科的同志都没值班。生产区也没什么人走动。

  除了向师傅跟宗技术。

  陈子轻的鞋底被运河边的石头子硌得坑坑洼洼,他都走累了,宗怀棠的兴致依旧高涨。

  “鬼节我们出来约会。”陈子轻回头看看,走过的路阴森森的。

  “正因为是鬼节,大家都不在外面乱走,所以我们才能想干嘛就干嘛。”宗怀棠说。

  显然是有预谋的。

  陈子轻抽抽嘴,把鬼节过成了情人节,还挺骄傲的样子。

  哎,明明下了决定只等五分钟,现在都快过去一小时了,东西没见着,人也没离开。他揉着鼻子想,像他这么优柔寡断的性子,干不成什么大事。

  幸好他也不是有大抱负大志向的人。

  又走了一段路,陈子轻真不行了,他拽着宗怀棠上岸,张嘴就吃了什么。

  好像是块碎纸片。

  陈子轻脸上的血色一扫而空,是纸钱吧,肯定是了,他赶快吐掉,离开的念头在这一刻冲到了顶峰。

  “宗怀棠,你说要送我的东西呢?“

  宗怀棠不慌不忙地撇他一眼:“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陈子轻哭笑不得:“哥,我还心急啊,这都过去多久了。”

  他晃了晃跟宗怀棠扣在一起的手:“快点给我吧,我想要。”

  我看了就走。

  “猴急成什么样了,没羞没臊的。”宗怀棠嫌弃地把他捞到自己臂弯里,突兀地蹦出一句稀松平常的话,“亲热的时候你也会吗?”

  陈子轻没连上他的脑电波:“什么?”

  宗怀棠掐他腰,十分不纯洁地摩挲了一下:“别装。”

  陈子轻真心佩服他的状态:“鬼节就不讲这个了吧,而且还是在外面。”

  “你怎么过一会就提鬼过一会就提鬼,什么心情都让你提没了。”宗怀棠

  “鬼来阳间窜门的日子嘛。”

  “还提!”

  宗怀棠在他手背上咬出了印子,又舍不得地减轻力道用舌尖掠了掠留下的齿痕,带他去林子里,中途没忘记答应了要给他再掰一根香蒲草。

  他们穿过林子,停在路灯下的草地上面,宗怀棠终于开始走流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