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小光掐大腿不让自己笑出声,这不道义,会陪送功德的,不好不好。

  “向师傅,我拿回来好几根香呢,一根不行就换一根。”他去桌上翻自己借到的东西,“红线有一捆,也可以换。”

  陈子轻把衬衣塞回被子里,他皱着一张惨兮兮的脸:“宗技术,第二根香让汤同志来点吧。”

  “还挑上了。”宗怀棠的表情没变化,听不出喜怒,“原来这就是向师傅所谓的宗技术在,不找别人?”

  陈子轻哑口无言。

  片刻后,他说:“此一时彼一时。”

  宗怀棠的额角抽了抽,好一个此一时彼一时。

  听这口气,还指望他一个被耍的了人要理解包容,真能。

  陈子轻考虑到自己很需要宗怀棠,他们成立室友关系已经进入倒计时,于是他又弱弱地说:“宗技术,等我的危机解除了我就给你赔罪,我现在,我这情况你也看到了,喊魂仪式都做不起来,太吓人了,我……”

  “不用跟我解释。”宗怀棠的言语里有些许浮躁的冷意,“随你的便。”

  “谁稀得给你点香。”他把指尖的几圈红线绕下来,捉住银针随意别在被子上面,双手往长裤口袋里一插,懒懒散散地离开床边。

  “真的让我点啊?”汤小光重新回到被占用过的位置,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一时间去偷瞄怀棠哥的神色,确定对方生没生气。

  宗怀棠好似没察觉,他走到后窗那里,拉开窗帘开窗。

  汤小光觉得自己糊涂了,怀棠哥怎么可能就因为向宁不让他点香了,把他换掉而生气。

  这能算啥啊,啥也不算。

  “我先选根香。”汤小光定定神,他对着床上满脸期待的人拍胸口,“向师傅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点。”

  陈子轻求爷爷告奶奶,祈祷第二根香不要断,顺利烧出香灰掉下来。

  汤小光刚开始准备流程,外面就来了个人。

  是马强强。

  汤小光给他把门开了,他进来就是一声喊:“哥!”

  陈子轻内心不断沸腾的惊惶有了停滞:“小马,你怎么还在厂里?”

  “我在车间上面睡着了,醒来发现都这会了。”马强强呆头呆脑地站着,“我准备回家的,半路碰到一个同志,我,我……”

  他一哽,带出了浓重的哭腔,“我才知道哥你病了,钟菇都没跟我说,不是她的错,她不知道我在车间顶上,呜呜,你怎么会病了啊。”

  “只是着凉。”陈子轻的身体小幅度地颤动着,“药我喝了,针也打了,现在我好多了,明儿差不多能好全乎。”

  汤小光小声咕哝:“当大哥的就是不一样,刚才都吓得哭瘫了,眼泪哗哗掉,现在就跟没事人一样安慰小弟。”

  宗怀棠不置可否,玻璃窗不知何时被他关了回去。

  床前上演着兄弟情深,马强强跪趴着涕泪横流,陈子轻翻白眼,怎么哭出了送丧的架势,他没死呢。

  陈子轻都顾不上担心自己的身体了,他只想让马强强停止嚎哭:“小马,我的被子很湿,睡着难受,你帮我换个吧。”

  “好好好,我这就去拿。”马强强跑去柜子里搬出干净的床单被套枕头巾,他的嘴里自言自语着,有股子神神叨叨的劲儿,“怪我,都怪我,要是我也去看电影,我跟哥一块儿……”

  宗怀棠跟汤小光正看着马强强伺候向宁,门外又来个人。

  宿舍里除了宗怀棠,陈子轻在内的三人都看了过去。

  钟明一下收到三种目光,他停在了门口。

  宗怀棠挑眉:“真热闹。”

  脚一台就要走,陈子轻赶紧撑着床单爬起来点叫他:“宗技术,你别走!”

  宗怀棠听着陈子轻那副焦急慌张的语气,觉得好笑,他也确实笑了,眼里没什么善意和温度:“这么多人陪你还不够?”

  陈子轻抿嘴。

  宗怀棠像看一个贪得无厌没皮没脸的无赖:“你想要哪几个陪你?”

  陈子轻瞟了眼壮硕硬挺一拳撂倒一个的门神钟明,看原版英文书头戴知识光环的正太汤小光,傻里傻气但有贤妻潜力的马强强,不说话靠脸能让人有好心情的宗怀棠。

  他对宗怀棠眨了眨眼睛,眼周还是湿的红的,哭过的痕迹偏重。

  “我可以……都要吗?”

第17章 启明制造厂

  宿舍里一片寂静。

  在场的反应各有不同。汤小光惊叹不已,这向宁生个病竟然想要他们四个都留下来陪他,真敢说呀。

  一般人就算心里再想,也讲不出口。

  汤小光对向宁的认知再次被刷新了。要不是不合时宜,他都想拍手叫好。

  诚实到这份上,也是一种本领。

  马强强是既高兴又无措:“哥,你想我陪你啊,那我今晚不回家了吗?”

  “家还是要回的,咱们说会话就好。”陈子轻揉揉有细微异物感的眼睛,“被套还没换呢。”

  “那你下床,我现在换。”马强强是个贴心的,他去最上面的柜子里找到一件冬天的工作服外套给陈子轻穿上,还用枕头巾铺在椅子上面,铺了两层。

  陈子轻摇摇晃晃地坐了上去,他裹着外套:“辛苦你了,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