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明提出质疑:“有肉的,还能给你几块?”

  “感情好嘛。”孙成志油头滑脑,“非要给我,我有什么办法。”

  钟明翻身背过去。

  孙成志嬉皮笑脸:“师兄,蒿子粑还是热的,来块儿?”

  “你自己吃吧。”钟明说。

  “那我把你那份留着。”孙成志一口气干掉两块,剩下的没动,他扣上饭盒盖子,把饭盒放到柜子上面。

  后屋的室友们闻着味儿过来,挤闹着要尝两口蒿子粑。

  “去去去!”孙成志指着饭盒,“还剩三块,我数了的,形状大小我也看仔细了,要是少一块或者被掐了个角,那就等着我的鞋底板子!”

  他可以抢别人吃的,别人不能碰他的。

  室友们习惯了,他们嘴贫两句过了个瘾,回去继续吃面条。

  孙成志靠着门框抠下巴上的小肉球,耳朵一动:“小师弟又拉起来了。”

  手风琴悠悠扬扬。

  钟明在琴声里打了个盹,醒来问宿舍里有手表的人几点了,说是快八点了,他起来点去够上铺,拍两下:“孙二。”

  孙成志侧身趴到床边:“诶。”

  钟明放低声音:“你去207看看。”

  “向宁那儿?”孙成志平躺回去,翘着脚丫子悠哉悠哉地晃,“我不干。”

  钟明沉声:“钟菇的意思,你去去就回,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你妹真是的,太有主见了,还不听劝,”孙成志止住话头不往下说了,因为他师兄也这样子,他从上铺下来,“向宁不是上医院打过针了吗,伤个风而已,睡一觉喝杯水不就过去了。”

  钟明不想讨论这事:“反正你去看一下就回来。”

  “行行行。”

  孙成志去别的宿舍聊完了天吃了些零食,敲开相中了的女同志窗门,把插在胸前口袋里的一朵小花送到她手上,和她调情讲月亮谈星星,文艺装逼都来了一回才到207。

  喊都不喊就直接推门。

  孙成志一条腿跨进去,一条腿还在门外,他惊得捂鼻子:“我操,向宁,你脚怎么这么大味!”

  陈子轻窝在被子里,全身湿哒哒的,他昏沉的眼瞄向孙成志,见对方没有在扯屁,不由得愕然道:“我没有脚气啊。”

  孙成志后退到门外:“都他妈要把人鼻子臭掉了,你跟我说你没脚气?”

  陈子轻:“……”

  平时他就穿两双鞋,换着穿的,都在床前摆着,其他的鞋放在床底没有动过还是原主生前整理的样子,孙成志说的是他那两双吗?他的鞋垫天天晒洗啊,按理说不应该臭到那地步。

  陈子轻吸了吸鼻子,不通气什么都闻不出来,但是钟菇跟别人来过他宿舍,没有谁说。

  估计鞋子里面有点味,只是孙成志嗅觉敏感,把味道放大了。

  “有时间我会洗的。”陈子轻说,“你来是有事吗?”

  孙成志话都不说就走了,看完了可以交差了。他走了,门也不帮忙关上。

  门正对着床,风吹到陈子轻脸上,他整个躲到被子里,药效该起来了,生姜沫在脚底贴着,怎么还是一阵阵的发冷。

  陈子轻裹着被子下床把门关好,反锁,他快速回到床上躺着,没多久就睡着了,然后又醒了。

  睡着的时间他做了个梦,醒来忘了梦到了什么。

  他把湿冷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迷茫地看着手心的掐痕,都渗出血丝了,掐这么重,仿佛恐慌到了极点。

  两条腿的腿肚子也酸得打摆子,是爆发性狂跑的症状。

  陈子轻出了一身冷汗,缓不过来神。

  “扣扣”

  陈子轻呼吸一颤:“谁?”

  “向师傅,是我跟怀棠哥,我们来看看你。”门外传来汤小光清亮的声音。

  陈子轻不想起床,可他这时候又很需要同伴,他只能颤颤巍巍地去给他们开门。

  厂里的同志都是深色暗色的衣裤,就宗怀棠穿“的确良”衬衣,白的,扎眼。

  布料除了是浅色的,其他要啥没啥,有的光线下能显出一把劲腰,淌点汗就要露皮肉纹理了。

  宗怀棠今晚在衬衣里面加了件背心,衬衣敞着,他落后汤小光两步进来,闲闲地站着。

  汤小光要比宗怀棠热络多了,他去床边问候,秀气的小嘴张张合合。

  “向师傅,你烧没烧?”

  “你头发都湿了,是不是要把衣服换一下?”

  “肚子饿吗,我带了两瓶梨子罐头。”

  “……”

  陈子轻喉咙疼:“我想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