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跳舞

  降谷零摸过自己的额头确认,少年的额头有些过于热手了。

  “发烧了,我扶你去休息吧。”他起身道。

  “不用,我在这里坐着就好。”童锐盯着茶几上的酒杯道,“我不碰酒就好了。”

  童锐相信如果自己答应,自己一定会被降谷零照顾得很好,但然后呢?他现在还能心无挂碍地叫降谷零师哥吗?

  他现在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最好的办法就是拒绝和降谷零有任何接触。

  他不能任由着满山的火向下燃烧,人要约束自己错误的欲望。

  降谷零皱眉道:“不是喝酒的问题,你身体不舒服。”

  “我的身体自己知道,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童锐头也不抬道,“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你…”降谷零从没遭遇过少年的拒绝,这让他一时有些无所适从,他折中道:“和我下楼怎么样,你要是不舒服我也能及时应对。”

  “不用了,”童锐就像是撞在东墙的一头倔牛,任降谷零怎么说,他都佁然不动,“不要总管着我,好吗?”

  他抬头问道,微皱着眉头,看样子有些不耐烦。

  好心被童锐扔在地上,降谷零火气上来了,他也有自己的脾气,不再劝阻,径直出门。

  出门间还听到有女孩问童锐他是谁,童锐沉默了一下,回答说,是师哥。

  关门的力气有些大了,降谷零听着门砰的一声,他在楼道里站定,回头看向身后,门的隔声能力差劲得很,他甚至能听到少年在女孩说了什么后的笑声。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楼的,只记得楼道铺散的地毯踩起来像是带油的青苔一般恶心。

  尝试着忘掉刚才的不快,降谷零也投入到烤肉的制作中去,帕劳的烤肉过程有些像美国的BBQ,不过在腌制的时候不同,帕劳人会放当地的香料和药材,甜口的也会放椰奶和柠檬片,还会放酱油、五香粉之类很东亚的佐料。

  这次的烤肉主要是做给孩子吃的,所以还准备了很多蜂蜜。

  负责烤肉的是在科罗尔当地做了十多年烤肉生意的老板,粗犷的烤制方法却有着他自己的精妙之处,食物拿着长条的浅盘装着,味道相当不错,椰奶口味的烤物十分受孩子们的欢迎。

  柯南和山岸五和都吃得开怀,只有降谷零有些食不知味,他时不时地看向楼梯那边,楼上和童锐一同坐在沙发上的男女都下来吃过,只有童锐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也许是关心则乱,降谷零心里不由得闪过几个少年不好的画面,他强迫自己不要分心,但最终,还是步履匆忙地上楼。

  楼下吃过烤肉,时间又晚了后,孩子们明显比之前安静了不少,但对于成年人来说,刚刚经历过台风的压力需要释放,音乐、异性、酒精,都是释放的方式,他刚上楼梯就听到楼上放着华尔兹舞曲,迟疑了片刻,继续往上走。

  和上次上楼不同,房屋的门大打开着,楼道里也有拿着酒杯说笑的人,他走到门口,停了下来。

  客厅里,人们纷纷靠墙站着,给中间的少年男女腾出空间,姑娘的红裙飞舞出花朵般盛开的弧度,少年牵着她的手,看着她转过一圈,视线温柔。

  他找的少年看样子不需要担心,正在人们的赞扬声中对着漂亮的女孩笑着,降谷零想装作不在意走掉,但事实上,脚却不受控制地站在那里,强迫自己注视着人群的中心。

  降谷零预知过这样的结局。

  一开始,他就告诉自己,年轻人都是缺乏耐心的动物,对他们来说,未来有着无限种可能,他们喜欢的偏好总是在变化,他们不管接受什么都快。

  在他们周围,是同他们一样年轻的、富有活力又敢于去爱的人,当他留给年轻人一个连背影都看不见的希望时,他就要做好少年终究会遇到下一个敢于回应他的人。

  时间或早或晚,内心幽暗的地方,他希望那个时间来得晚一些,自己塑造的那个虚假的形象可以多一些时间占据少年的思想。

  也许童锐是对的。

  他管着童锐的时候,想带他离开的时候,关心只有一半,另一半的,是希望童锐不要将目光移到其他人身上。

  是想着,只要占据足够多的时间,少年的心就会一直悬挂在他身上。

  而现在,想来,那个身份在少年的心里已经不甚重要了。这样想着他转过身,向楼下走去。

  一直站在旁边的卡布阿分神瞄了一眼忽来又忽走的家伙,他拿着酒杯的手顿在了那里,赶忙跟了上去。

  “安室先生,安室先生!等一下。”拖鞋在楼梯上踩出噼里啪啦爆竹般的声音,他赶上越走越快的男人,拉住衣袖道:“诶,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没在想什么。”降谷零回道。

  “您应该照一照镜子,您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见安室透并不是听不下人说话,卡布阿松了口气道:“之前我还以为你们是为了租我的房子假装情侣,现在看你的表情,是真的没错了。”

  “是吗?”露出一个微苦的笑容,在感情上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

  “诶呀,一看你就是看到童锐和莉娜跳舞生气了,”卡布阿解释道:“莉娜有自闭症,她唯独喜欢跳舞,但你知道,想在我们这种地方找到舞伴实在太难了,所以每次在聚会上看到有好说话的外国人,她妈妈都会尝试去问他们愿不愿意和莉娜跳一支舞。”

  “童锐知道莉娜的情况后同意了,然后你就看到了,莉娜平日里有些孤僻,唯独在跳舞的时候活泼。”

  卡布阿很害怕那个年轻人,但不得不说,不招惹的情况下,那个年轻人是个好人。

  “……这样啊,”降谷零额首道,他有些懊恼于自己刚才的多愁善感,又像是吃过未成熟的水果,酸涩过后的回甘,他终于笑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应该的、应该的,帮我们忙,我们不能让人受误会,影响感情生活我们可罪过大了。”卡布阿连忙摆手道。

  降谷零再上楼时,华尔兹的音乐已经结束了,身着红裙的莉娜坐在那里,被几个女人围着,其间看起来最年长的女人应该是她的母亲,此时正用手机回放着刚才拍下来的舞蹈给莉娜看,莉娜的表情有些僵滞,却是面带笑意。

  舞蹈结束,人们不再站在边角,开始四处走动,不大的客厅有些拥挤,降谷零在人群中寻找童锐。

  终于,他在半遮掩的窗帘后面,看到少年的身影,他走了过去,问道:“在吹风?”

  童锐倚在铁艺的围栏上,黑发随着风在散漫地飞舞,回头看是他,声音懒散道:“我没喝酒。”

  “我知道,”鬼使神差地,降谷零看着童锐被月色和屋内隔着帘子的光线,渲染得发亮如星般的金色眸子,道:“我刚才看你在和一个女孩跳舞。”

  童锐愣了愣,没有解释,只是道:“她需要那支舞。”

  “我刚才听卡布阿说了她的情况。”降谷零学着少年的样子,也把胳膊搭在阳台边沿上,这并不舒服,铁艺的栅栏纤细,而且上面的装饰很是硌人,“对于她来说,跳舞是必需品。”